沙啞中充斥著濃濃嘲弄之色的聲音在空寂的大殿中迴蕩。


    左丘鴻和左丘勝卻是不敢多言。


    不過他們倒是的確很清楚,左丘泰武在左丘氏中絕對是一個異類,在他心中隻有左丘氏,而沒有派係紛爭。


    換而言之,他既不會反對左丘峰執掌家族,也不會去支持他,一切都是以維護左丘氏的延存為出發點。


    這也就意味著,一旦左丘氏內部發生危機,尤其當牽扯到左丘氏的延存問題時,他是絕不會袖手旁觀的。


    “空兒的死,完全咎由自取,靈泓的死,也是活該!”


    突然,左丘泰武冷哼出聲,蒼老的容顏上漠然一片,“其實我早就清楚,自打當年阿雪被算計,痛失家主之位的時候,這個禍根已經種下,但卻萬沒想到,這一場禍患居然會來的如此之快。”


    左丘鴻二人麵麵相覷,心中卻是頗不以為然,自古至今,勝王敗寇,當年左丘雪一個女子,又有什麽能耐接掌家主之位?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麽,是不是認為阿雪當年就該死?”


    忽然,左丘泰武冷冷掃了兩人一眼,嚇得後者齊齊心中一顫,不敢再胡思亂想。


    左丘鴻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說道:“泰武老祖,當年的事情已經過去,如今咱們左丘氏已淪為三界笑柄,內部危機重重,若再不解決這個禍患,隻怕……隻怕……”


    話沒說完,但左丘泰武明白他的意思,那蒼老的容顏一下子愈發蒼老了,他沉默許久,最終揮手道:“你們走吧,這件事……我會給左丘氏一個交代的。”


    是左丘氏,而非左丘峰、左丘煌臨!


    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左丘泰武會做出決斷和行動,去撫平左丘氏內部危機,但卻並非是為了鞏固左丘峰的地位,也並非為了答複左丘煌臨,而是為了整個左丘氏的延存!


    左丘鴻二人自然明白這一點,心中皆都鬆了一口氣,當即躬身行禮,告辭離開。


    ……


    當離開大殿之後,左丘鴻突然說道:“你說,泰武老祖會做出怎樣的決定?”


    左丘勝怔了怔,眸中泛起一抹森然光澤:“很簡單,現如今隻有殺了那孽子,才能給左丘氏一個交代,堵住全天下眾生的嘴巴!”


    “殺了陳汐……”


    左丘鴻喃喃,突然道:“這可是道皇學院,以學院的手段,隻怕泰武老祖沒動手,就會被他察覺製止吧?”


    左丘勝笑了,笑得意味深長:“如果泰武老祖已經抱著犧牲自我的打算呢?”


    左丘鴻悚然一驚:“不至於如此吧?”


    左丘勝搖了搖頭:“我哪能確定,但我可以肯定,隻要泰武老祖做出正確的決斷,那孽子必死無疑!”


    頓了頓,他悠悠笑道:“等著吧,或許過不了幾天,陳汐身隕的消息就要傳遍整個仙界,到那時,無論是神衍山、女媧道宮、還是道皇學院,即便要幫陳汐出頭,也隻會找到泰武老祖頭上,而不會損傷到咱們左丘氏了。”


    左丘鴻心中砰砰直跳,以他如今的身份和修為,在聽到這樣的事情時,依舊不免心生駭然。


    因為他很清楚,如果這樣的事情一旦發生,那泰武老祖的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煌臨老祖他這麽做,是不是有些……”左丘鴻忍不住說道。


    “無情?哼,若非上次他在域外戰場上出手,那孽子早已被咱們的算計殺死,哪可能發生這麽多事情?”


    左丘勝不以為然冷哼道,“走吧,這樣的事情,終究需要某個人去承擔的。”


    兩人一邊用傳音閑聊,一邊飛快離去,要把今日的事情稟告迴左丘氏宗族中。


    ……


    “靈霄,如今陳汐在哪裏?”


    空寂的大殿中,左丘泰武沉默許久,突然開口。


    伴隨聲音,那名侍道童子匆匆走了進來,躬身道:“啟稟師尊,陳汐師兄如今在劍廬洞府閉關,為三個月後的道皇古地做準備。”


    左丘泰武點了點頭,忽然歎了口氣:“等他從道皇古地返迴時,就讓他來見我一麵。”


    被叫做靈霄的侍道童子連忙點頭:“喏。”


    ……


    鳶尾仙獄。


    清溪潺潺,白雲嫋嫋,溪畔一座茅屋前,由翠綠籬笆圍攏的小院中,一襲素衣的左丘雪依舊如同往常一般坐在石桌前。


    隻不過她今天沒有縫製長靴,而是抱著一盞熱茶,靜靜望著遠處的青山綠水發呆,神色恍惚,也不知想起了什麽。


    “阿雪。”


    忽然,一聲沉厚的聲音從遠處響起。


    伴隨著聲音,左丘峰那威儀雄峻的身影出現在了籬笆小院中。


    左丘雪似對此並不驚訝,頭也沒迴,淡然說道:“自打上一次空兒前來,我就知道用不了多久你也會來的,隻不過沒想到竟會這麽快。”


    “哦?”


    左丘峰濃眉一挑,徑直坐在了左丘雪對麵,看著對方那熟悉的容顏,眉宇間不禁泛起一抹複雜之色。


    半響他才說道:“空兒已經遭難了。”聲音平靜,卻難掩其中的悲愴。


    這一次,左丘雪卻是怔了怔,並不見悲傷,隻是笑了笑:“你該不會說,是我那孩子殺了他吧?”


    左丘峰深吸一口氣,神色已恢複漠然,點頭道:“你猜的不錯。”


    “這就是報應。”


    左丘雪抱著手中熱茶,凝視著遠處蒼穹,“上次見麵時,他拚盡一切手段都無法殺死汐兒,如今死在汐兒手上,倒也合情合理。”


    言辭冷漠而平靜。


    “你可是空兒的小姑!小時候,你對他可是喜歡的不得了,為什麽現在變成這樣子了?”


    左丘峰強自壓抑著心中憤怒,冷冷質問,“就因為一個陳靈鈞?或者說是為了那個本不該降生在世上的孽子?”


    左丘雪霍然扭頭,神色波瀾不驚,靜靜凝視著左丘峰,突然笑了:“以往,你可不會如此氣急敗壞的,是不是左丘氏如今的局勢令你也感到棘手了?”


    左丘峰心中一凜,頓時從各種情緒中掙脫出來,神智冰冷而清醒,因為他可是很清楚,自己這個妹妹絕對算得上是大智近妖的存在。


    在她麵前,任何一絲的情緒波動,都會被她捕捉到各種信息,不得不加倍警惕。


    他沉默許久,這才說道:“我這次前來隻為一件事情,隻要你答應不再計較往日恩怨,左丘氏上下皆可以將陳汐收容進左丘氏,承認他是左丘氏的一員,若是他願意改姓左丘……”


    說到這,他再次沉默,似在思量,最終說道:“甚至可以由他來繼承下一任家主之位!”


    左丘雪聞言,也怔住了,許久才說道:“這是左丘煌臨的主意?”


    左丘峰臉色一沉:“這是左丘氏上下的意願!”


    左丘雪笑了:“你還是如當年那般虛偽。”


    說到這,她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左丘峰,笑吟吟說道:“看來,汐兒如今所擁有的能耐已經快要威脅到了左丘氏的存亡了,否則左丘煌臨怎麽可能許下這樣的條件?”


    左丘峰哪怕再控製情緒,眉宇間也抑製不住地泛起一抹寒意和陰霾,冷冷道:“阿雪,你最好不要激怒我。”


    左丘雪卻是置若罔聞,笑得愈發燦爛,她坐在石桌前,說道:“你應該清楚,我們之間的恩怨,從來不在陳靈鈞身上,我即便嫁雞嫁狗,依照你的性情也根本不會理會。”


    左丘峰皺眉道:“我隻問你答應不答應,不怕告訴你,現如今煌臨老祖已經派人前往道皇學院,請泰武老祖做出決斷,到得那時,你隻怕以後再也見不到你兒子了!”


    提到左丘泰武的名字,左丘雪眼眸一眯,頓時陷入到了沉默中。


    “阿雪,往日恩怨已經過去,你何必再執泥於此?難道你真忍心看著我們偌大的左丘氏陷入危局之中?”


    見左丘雪不言,左丘峰連忙趁熱打鐵。


    “汐兒可是殺了你兒子啊。”左丘雪幽幽歎了口氣。


    左丘峰唇角禁不住狠狠抽搐了一下,旋即就正色道:“為了整個左丘氏的利益,這點小事不算什麽。”


    左丘雪聞言,卻是揮手道:“你走吧,你能夠忘記當年的事情,我可不會忘記,否則我左丘雪可就太對不起父親了!”


    父親!


    聽到這個字眼,左丘峰臉色頓時鐵青一片,猶如被碰觸到逆鱗一般,心中湧出一股暴戾殺意。


    “怎麽,忍耐了這麽多年,你最終忍不住要動手了麽?”


    左丘雪瞥了他一眼,神色平靜如故,“若我猜測不錯,左丘煌臨那老東西隻怕早已囑咐過你,不得向我動手。”


    左丘峰怒極而笑:“你以為我會聽他的?”


    左丘雪慢條斯理道:“聽不聽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不敢殺我,否則左丘氏隻會毀在你手中。”


    左丘峰眸光寒意大盛,真想不顧一切動手,但最終他還是強自按捺下去,拂袖而去。


    “阿雪,機會我已經給你了,可你不珍惜,那麽……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聲音冰冷,充斥天地,而左丘峰的身影已是消失不見。


    “機會?”靜靜坐在籬笆小院中的左丘雪唇角泛起一抹濃濃嘲諷,“這樣的機會不要也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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