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在崩塌,渾濁,虛空中洶湧著一股毀滅性的力量,一個碩大無匹的黑洞,呈現在演武場上空,瘋狂旋轉,吞噬著那場地暴動般的恐怖氣流。


    這還僅僅隻是劍勢和拳勢之間的對撞!


    當眾人看清場中情景時,就看見一尊拳頭朝陳汐胸膛衝去,沒有人能夠形容其威力,似乎是貫穿古今的一拳,裹挾著一股史詩般的大勢。


    “殺!”


    陳汐唇中輕輕吐出一個字,如無數聚攏在狂吼,劍籙劈斬而下,與拳頭對接。


    轟!


    一聲驚天地動的巨響從整個英魂峽穀響徹,震蕩九霄雲外,聲傳八荒**,眾人隻覺耳膜都要炸裂,眼冒金星,腦袋嗡嗡直響。


    砰!


    片刻後,餘波彌散中,陳汐整個人倒飛出去,跌落地麵,七竅流血,全身肌膚破裂,身體氣機都似乎出於一種崩潰的邊緣。


    那淒慘的模樣,簡直比世俗的乞丐叫花子都不如。


    可這一刻,沒有人敢發笑,甚至沒人敢出聲,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視在那一道萎靡在地的身影,心中已被無盡震撼所充斥。


    誰能想到,在力量懸殊如此巨大的情況下,陳汐居然真的能擋住白驚辰的三拳?


    而試問在場中的同輩子弟,又有誰能夠做到這一步?


    白虹做不到,白雋做不到,白峮也做不到……


    在場之中,或許隻有那紫荊白家的一眾高層大人物能夠做到,可他們的力量和經驗,都要遠超於陳汐,不能相提並論。


    是故,全場皆驚。


    一片寂靜中,陳汐渾身顫抖了一下,一點點從地上艱難地爬起身子,盤膝坐地,再無動靜。


    他的血還在流,汩汩彌漫了一地。


    然而他的脊梁依舊筆直,像蒼穹也壓不彎的頂天之柱。


    白驚辰收攏氣勢,又恢複了那一副懶洋洋的模樣,隻不過當目光望向陳汐時,也不由泛起一抹真正的欣賞驚歎之色。


    他可是知道,自己這三拳有何等之重!


    可陳汐居然能硬撼下來,這可是他之前也萬萬沒想到的,在他的認知中,陳汐若能夠擋下兩拳,已足以令自己刮目相看了。


    而如今,陳汐所展現出的那一股精氣神,那一種鐵血和意誌交織的戰意,已不是刮目相看那麽簡單,而是動容和驚豔。


    這時候,白丞長老已親自出馬,驅散了那些紫荊白家的子弟,偌大的演武場上,重新變得冷清起來。


    靈白他們想過來幫陳汐療傷,卻被白驚辰阻止,搖頭道:“讓他自己靜靜參悟,否則這一頓打可是白挨了。”


    靈白他們見此,卻並沒有離開,而是靜靜守在了陳汐身邊,他們知道,這時候的陳汐,容不得有一絲的打擾。


    兮兮也留了下來,蹲在地上,捧著小臉一眨不眨地看著渾身浴血猶若一尊泥塑雕像般的陳汐。


    他的模樣很淒慘,身上傷勢更是觸目驚心,可兮兮卻感覺,這才是真正的男人!


    白驚辰見此,笑了笑,和白婉晴一起離開。


    “怎麽樣,憑他的實力,幾十年後能否打敗冰釋天?”白婉晴問道。


    “很難講。”


    沉吟許久,白驚辰才歎息說道:“他的資質的確是我生平僅見,可惜修行時間太短了,而冰釋天已在道途上修煉了數千年,雖說隻是一具分身,但卻比地仙九重境強者更強,陳汐想擊敗他,除非能夠在極短時間內發生蛻變。”


    “冰釋天真有這麽厲害?”白婉晴皺眉。


    “何止是厲害,那小子當年在天衍道宗修行時,就是卓絕無雙的天之驕子,隻不過風頭都被卿秀衣給遮蓋住了,所以很多人都忽略了他的存在。”


    白驚辰徐徐說道:“當他羽化天仙,抵達仙界時,方才展露出驚豔天下的資質,並且在短短時間內一躍成為仙界的風雲人物。這從他能夠獲得仙界符詔,以特使的身份下界就能窺出一斑。”


    說到這,白驚辰想了想,笑道:“當然,如果陳汐能從這三拳中明白,該如何駕馭自身力量,或許能平添一些勝算。”


    “但修為低淺還是掣肘他取勝的一個關鍵,對嗎?”白婉晴繼續追問。


    白驚辰沉默了,半響才說道:“這便是我之前所說的,這小子修行的時間太短,如果能多給他一些時間,或許便能創造一個以地仙之姿擊敗天仙分身的奇跡。”


    “奇跡?”


    白婉晴怔了怔,皺眉思索許久,突然笑了,眸光湛湛,湧出一抹耀眼神采,“發生在他身上的奇跡還少嗎?”


    白驚辰哈哈大笑道:“也對,他能夠成為神衍山的傳人,本就是一個奇跡。”


    說著,他拍了拍白婉晴的肩膀,道:“放心吧,之前我那三拳,已清楚告訴他以後該如何做,憑借他的悟性,不難勘破其中的關鍵。”


    白婉晴點了點頭,突然道:“這次,多謝你了。”


    白驚辰眼睛一瞪,笑罵道:“我是你哥,還用得著謝嗎?”


    白婉晴笑了,像雨後綻放的嬌嫩花蕾,清美動人,挽起白驚辰的胳膊,笑嘻嘻道:“那我這輩子就賴上你了,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白驚辰又是一陣大笑,心中卻是不經意間想起了年輕時的歲月。


    ……


    陳汐盤膝坐地,無邊的劇痛猶如潮水般從身體內外湧來,像萬蟻噬心,難以言喻的劇痛令他唿吸都難以保持穩定。


    其實,哪怕受傷再嚴重,以他如今的修為,也可以輕鬆摒棄掉這種痛苦,但他卻並沒有這麽做。


    因為這樣做會間接的削弱自己的戰鬥意識,使自己對外界危險的感知變得遲鈍,那樣的話就得不償失了。


    唿……吸……


    一片劇痛中,陳汐努力集中全部意念調整自己體內那幾乎瀕臨崩潰的氣機。


    這次的重傷,令其筋脈寸斷,穴竅損毀,血肉龜裂,甚至連混洞世界都遭受波及,原本輝煌浩大的情景,成了一片狼藉頹敗之勢。


    唯有他的神魂,在遭受重創之後,被河圖碎片及時修複,不僅保持了巔峰狀態,甚至更上一層樓,變得愈發強大起來。


    也正因為神魂的強大,令他對周身傷勢的感覺要比尋常人更敏銳許多,所遭受的痛苦也更巨大。


    不過,這一切都值得。


    這場對戰,雖然隻有寥寥三擊,可從中學到的經驗,卻比閉關百年都要寶貴許多。


    第一拳,打破了他的極限。


    第二拳,讓他明白如何運用自己的力量。


    第三拳,已升華到一種戰鬥的狀態,那是一種意誌之間的對抗。


    總之,陳汐明白,隻要將今日所獲得的感悟一一化作自己的經驗,自己的實力一定會發生一場蛻變!


    ……


    一個月後。


    陳汐傷勢全部愈合,整個人猶若脫胎換骨般,氣質沉穩淡泊,愈發出塵,卻自有一股迫人的威勢。


    “也是時候離開了。”陳汐喃喃。


    他現在迫切想返迴宗門,然後閉關,將近些年來所學,所得一一整理,而後為數十年後前往天衍道宗做準備。


    如果他沒有記錯,距離和冰釋天對賭的期限,已隻剩下六十餘年。


    所有沒有再耽擱,傷勢恢複之後,陳汐就找到了白婉晴,表明了離去之意。


    白婉晴沒有挽留,隻是囑咐他一切小心,隻要活著,一切都有希望,千萬莫要意氣用事。


    陳汐謹記在心。


    不過就在他離開時,白驚辰卻找到了他,旁邊還有蒙維和莫婭。


    “這些九幽部落的族人,就留在白家吧。”


    白驚辰毫不客氣說道,“他們是天生的戰士,是純血的後裔,留在你身邊,隻會浪費了他們的能力。”


    陳汐一怔,目光卻是看向了蒙維和莫婭。


    “我們……”蒙維似有些難以啟齒。


    “我們已經決定好,留在這裏。”莫婭在一旁道,她一直心直口快,是一個幹練成熟的女人。


    “好!”


    陳汐沉默許久,終究還是答應了。


    他知道,蒙維他們的部落的百萬族人,都慘死於域外異族手中,這一切都注定他們不會甘心於平靜的生活之中。


    換而言之,在他們心中,要為族人複仇的火焰從未曾磨滅過。


    而在這裏,他們卻可以跟隨其紫荊白家的戰士,殺入域外戰場,以此來宣泄心中的仇恨,更是為了給那些逝去的族人報仇。


    “哼,小家夥你可別不領情,有了我紫荊白家的訓練,這些九幽部落的族人絕對會一鳴驚人,名震天下。”白驚辰冷哼道。


    陳汐搖了搖頭:“我隻希望他們都平安,其他別無所求。”


    白驚辰一怔,不再多說。


    蒙維和莫婭卻是感動不已,心中湧出一抹難言的暖流,兩人皆在心中暗暗發誓,隻等為族人複仇之後,就一心追隨在陳汐左右,效犬馬之勞!


    因為,他們的命都是陳汐給的,陳汐雖然不說,但他們焉敢忘卻?


    一天後。


    陳汐帶著靈白、木奎、阿蠻、白魁、殤,離開了紫荊白家,返程九華劍派。


    也就是這一天,天衍道宗,璿璣峰上,驀地衝出一道萬丈神虹,直衝鬥霄,降落下億萬繽紛光雨。


    整個天衍道宗轟動,因為他們皆都清楚——卿秀衣出關了!


    ——


    第三更1點半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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