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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遝!遝!


    一陣不疾不徐的腳步聲在大殿外響起,仿似暗合大道之韻律,聽在人耳中,沒來由讓人心生一抹寧靜。


    此時,大殿中的目光都已望向殿門之外。


    “天衍道宗冰釋天,前來拜見九華劍派的諸位同道。”人未至,那清越悠揚的聲音已傳入大殿之中。


    聲音中更帶著一抹自信,一抹神采飛揚,讓人一聽,就感覺此人必然非池中之物,不敢有任何小覷之心。


    大殿中的一眾地仙老祖都是神色一肅,心中暗暗稱許不已,其實若論身份,他們隻是地仙境,雖傲立人間界巔峰,但麵對冰釋天這等上界天仙,卻明顯要插上一頭。


    一個是地仙,一個是天仙,那就是天和地的差別,是一道橫亙在人間界和仙界之間的巨大鴻溝!


    不過,此地畢竟是九華劍派的地盤,山門深處,更不乏隱世不出的老古董坐鎮,冰釋天前來是客,他們在身份和地位上,自然不會低人一籌。


    清越的聲音還在大殿嫋嫋飄蕩,一道卓然挺秀的身影,已是跨入了大殿,他身穿簡單素衣,麵容清秀,眼眸中泛著一道道光圈,虛幻迷離,仙氣盎然。


    伴隨著他的到來,空氣中彌散出縷縷清香,仿似瓊漿玉露般,沁人心脾,令人神情氣爽,精神為之一振。


    他並無顯露出什麽滔天威勢,可他甫一出現大殿中,這片大殿的一切都仿似變得安靜起來,處處都顯現出了安寧,祥和,秩序井然的味道。


    宛如有法則相隨!


    此人,自然是冰釋天,一尊從仙界降臨人間界的大人物,雖隻是一道天仙分身,可氣手持仙界符詔,走到哪裏,都如同仙界特使般,無論是身份,還是地位都超然無比。


    他甫一走進大殿,目不斜視,徑直抵達大殿中央,遙遙朝居於中央首座的溫華庭拱了拱手,道:“冒昧打擾,不想竟受到貴派如此隆重接待,冰某真是受寵若驚啊。”


    這時候溫華庭也起身,溫煦含笑道:“冰特使客氣,請坐。”


    冰釋天同樣含笑,坐在了溫華庭一側,暗含一分“平起平坐”的味道,旁邊,自有弟子斟茶倒水。


    直至落座,冰釋天這才抬眼,掃了一眼坐於下首末尾的陳汐一眼,便即移開,整個動作行雲流水,雲淡風輕,渾然沒有一絲咄咄逼人的氣息。


    不過當他目光落在陳汐背後,恭敬而立的雪妍身上時,不易察覺地微微怔了一下。


    “不知冰特使此來,所為何事?”


    溫華庭開口,著重點名了“特使”二字,也是在無聲的告訴冰釋天,正是看在你是仙界來人,才會受到如此規格的款待,所以,你若是為天衍道宗的事兒而來,那就是另外一迴事了。


    冰釋天何等人物,自然明白這一層含義,點頭道:“說正事之前,冰某還有一件小事相告。”


    溫華庭道:“但講無妨。”


    冰釋天笑了笑,說道:“此次前來貴派途中,冰某路過一處妖魔盤踞之地,偶遇貴派的數名弟子遭劫,所以出手相助,就順道帶上了他們幾個。”


    說著,他袖袍一揮,仙罡一閃,顯現出數道人影來,四男一女,正是陳汐的二師兄盧生、三師兄奕塵子、四師兄段易、五師姐阿九和六師兄青雨。


    見到這五人,大殿眾人都是一怔,他們雖然早知道,冰釋天此來,必然是為了那狐姬雪妍,也肯定會歸還自己門下的弟子,可卻沒想到,他竟會如此幹脆利落的交出來。


    並且他言談舉止之間,更是滴水不漏地圓了一個謊言,若非他們早已了解到一切,說不定真會被蒙騙呢。


    相較於這些大人物們的反應,陳汐卻明顯要激動許多,若非礙於身份,他早已衝至二師兄他們身前了。


    不過,令他不解的是,二師兄他們五人,雖然立在大殿中央,但神情昏昏然然,一副似昏迷非昏迷的樣子,甚至都忘了向在場師門長輩見禮。


    “他們五人中了一種幻術,冰某已出手相救,不出一日,就能清醒過來。”冰釋天說話時,目光有意無意瞥了一眼陳汐。


    陳汐也抬頭,迎上了冰釋天的目光,略一交錯,便即分開。


    這一刻,陳汐表現的格外沉靜和從容,並沒有因為冰釋天那狗屁不通的謊言產生任何情緒,他知道,麵對這樣的對手,容不得有一絲破綻。


    這也是他這三天來靜心禪坐的原因,什麽都不想,什麽都不做,放空自己,讓自己的道心徹底平靜。


    “來人,先扶住他們下去休息,好生看護。”溫華庭吩咐了一句,當下,就有一行弟子站出,扶著盧生等五人離開了大殿。


    “此次還要多謝冰特使仗義出手,挽救我九華劍派弟子於水火之中,無以為報,隻能敬酒一杯,略表謝意”溫華庭含笑,舉起手中的酒杯。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冰釋天也舉起了酒杯,一飲而盡。


    “此事已了,不知冰特使此次又為了何事而來?”溫華庭顯然也沒有任何想和冰釋天過多寒暄的意思,聲音溫和,口吻卻頗為直接。


    “兩件事。”冰釋天也很爽快,略一沉吟,就笑說道:“先說第一件事,冰某有一侍女,名叫雪妍,乃是九尾狐族人,天性好玩,喜愛四處遊蕩,前些日子,她再一次下山,遲遲不歸,冰某心中擔心,後來才聽說,她竟是跑來貴派胡鬧了。”


    說到這,他不禁哂笑搖頭:“沒辦法,冰某也隻能親自前來一趟,將這個胡鬧的侍女給帶迴去。”


    此言一出,再看著冰釋天那從容不迫的模樣,大殿眾人心中都是咂舌不已,這冰釋天還真不愧是巧舌如簧,什麽事情到他嘴中一說,立馬就變成另外一迴事了,神態舉止還如此自然灑脫,城府之深,可見一斑。


    “哦?竟有此事?”溫華庭訝然道。


    冰釋天心中暗罵一聲老狐狸,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還搞一些虛虛假假的套路,有意思嗎?


    心中雖如此想,嘴上他卻是哈哈大笑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溫道友請看,那就是冰某的侍女。”說著,他抬手遙遙指了指雪妍。


    溫華庭又哦了一聲,笑歎道:“若非冰特使開口,溫某還以為那是溫某師侄陳汐的侍女呢。”


    話中,已帶上一絲譏誚之意了,當然,這一絲譏誚在場眾人心中都懂,包括冰釋天也明白,卻沒有誰會去說破了。


    畢竟自始至終,其實大家都在很配合地玩一出虛以委蛇的好戲,雲山霧罩,虛虛實實,考究的就是彼此的說話水準。


    對於這些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們來說,都是此道中的好手,造詣爐火純青,不明所以的人前來,肯定還以為他們關係有多親善呢。


    冰釋天唇角不易察覺地抽搐了一下,笑道:“這世上胡鬧的人太多,偏偏就被冰某碰上一個,著實讓冰某頭疼不已。”話裏藏針,明顯意有所指。


    “哈哈,能讓冰特使頭疼,這若是傳出去,也是一樁修行界的美談啊。”溫華庭大笑,輕輕飄飄一句話,就又把一切推了迴去。


    難得反應還是如此之快,不著痕跡,連陳汐看得都心生一絲佩服,感慨不已,能夠成為九華劍派的掌教至尊的人,肯定絕非僥幸了。


    冰釋天笑了笑,談起了此來第二件事:“溫道友或許也聽說過,不出百年,冰某就要和卿師姐結為道侶,宗派將為我二人共辦儀式,冰某此來,就是邀請諸位同道,屆時務必賞光前來。”


    此話一出,大殿內的氣氛頓時變得沉悶起來。


    沒有人想到,冰釋天竟會在此時說出這件事,若是他們答應前往觀禮,那豈不是陷陳汐於不顧了?


    就連溫華庭也沉默,好半響才笑說道:“此事倒也不急,畢竟還有數十年之久,屆時若無意外,我等自然前往觀禮,為冰特使慶賀。”


    “若無意外”四字,被他加重了語氣,既是說給冰釋天聽的,也是說給陳汐聽的。


    冰釋天哈哈大笑:“數十年時間,對我等而言,還不是一眨眼的功夫,冰某就是擔心時間稍縱即逝,這才親自前來登門相邀,諸位可萬萬莫要推辭。”


    頓了頓,冰釋天自信滿滿道:“冰某說句大言不慚的話,那絕對是修行界數千年來的一場盛會,屆時各方同道都將匯聚一堂,若是錯過,可就太可惜了。”


    話音剛落下,坐於下首的陳汐突然開口:“容我也說句大言不慚的話,別說數十年,就是上百年,上千年,秀衣也不會嫁人。”


    大殿眾人皆是一愣,沒想到陳汐居然會如此直接。


    按理說,陳汐如今的地位,要遠遠遜色於在座每一個人,絕無說話的資格,但大家都清楚其中的恩怨糾葛,所以倒也並不覺得唐突了。


    陳汐、卿秀衣、冰釋天,三人間的關係有多複雜,在座眾人也是有所耳聞,但卻並不甚清楚,不過光從陳汐和冰釋天兩人對卿秀衣的稱唿中,就能品出一絲味道來。


    一個稱唿“卿師姐”。


    一個稱唿“秀衣”。


    一個尊稱,一個昵稱,關係遠近,皆在其中蘊藏。


    當然,也有可能顛倒過來,不過,那已經是他們在座每個人都無法揣度得到的了。


    就在這一片沉悶中,冰釋天抬眼,目光第一次直視陳汐,神色恬靜,卻透著一股屬於天仙那高高在上的威儀,猶若在俯視一隻螻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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