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


    李家完了!


    遠處觀戰的人,看著那熊熊燃燒,火光衝天的李家府邸,心中沒來由升起一股寒冷,如墜冰窟。


    一個霸踞鬆煙城第一家族千年之久的家族,如今,卻被一個一年前還隻是個製符學徒的先天境少年,孤身一人屠戮殆盡!


    這個現實是如此的殘酷,如此匪夷所思,又是如此的驚心動魄,震撼人心。


    所有人都知道,曆經今日一戰,陳汐已不再是那個任人欺淩譏諷的瘦弱少年,不再是背負掃把星之名的落魄家族子弟……


    他,注定是鬆煙城千年以來最耀眼的一顆明星!


    衝天的大火,沉默的人群,夜色降臨的暮色中,氣氛卻是一片濃濃的沉悶,寂靜。


    而陳汐,正打算離開。


    “陳汐!站住!”


    一聲雄渾的大喝,就像一聲雷霆撕碎沉寂,刷,無數道目光望向同一個方向,是誰,還敢在這個時候挑釁陳汐?


    嗖!嗖!


    兩道身影破空而至,天地之間,到處都是暴烈之氣,隨即一個紫袍中年淩空而來,身高九尺,背脊挺立,如劍如槍,威儀十足。此人正是鬆煙城將軍府至高無上的主宰,也是鬆煙城的實際統治者秦翰。


    而在其旁邊,則是容顏瘦削,雙臂頎長的洛衝,將軍府麾下第一高手。


    看到兩人出現,在附近觀望的人群皆不由一呆。秦將軍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難道是要趁火打劫?


    火海旁邊,陳汐抬眼看著突然出現的秦翰和洛衝,隱約明白要發生什麽事情,心中不由一沉,來者不善!


    遝遝!遝遝遝!


    在秦翰和洛衝剛到,他們身後的一大批將軍府護衛也都奔行而來,整整齊齊,章法有度,一看就是規矩森嚴,軍紀嚴明。


    “秦將軍,有何貴幹?”陳汐眼睛微微一眯,剛要運轉真元,但是腦海中一陣疲憊,昏昏沉沉,上下眼皮都在打架,有一種困極想睡的衝動。


    這是神魂消耗太過劇烈的緣故。


    剛才為了避免遭到烏光血煞珠的攻擊,他以‘撼神術’狠狠震了李鳳圖的神魂一記,令其腦海出現一個短暫空白,這才輕易斬殺了李鳳圖。


    不過,這撼神術對神魂的消耗卻是恐怖之極,隻一擊就將他的神魂靈念消耗了七七八八,若非他的神魂靈念足夠強大,差點就被這一擊損傷了神魂。


    尤為重要的是,陳汐的真元也因為剛才的戰鬥幾乎消耗了九成九,此刻別說和人動手,就是操控飛劍都有些困難。


    也正如此,陳汐看到秦翰和洛衝聯袂而來,又帶來大量的將軍府護衛,心中瞬間明白,這些家夥是要趁自己無力戰鬥,乘火打劫來了!


    “陳汐,你可知罪!”秦翰負手於背,不帶半點感情道。


    “我何罪之有?”陳汐麵無表情道。


    “洛衝,你告訴他!”秦翰似是覺得自己跟陳汐解釋有失尊威,便吩咐一旁的洛衝來說。


    洛衝麵皮緊繃,冷冷道:“將軍府規定,禁止在城內尋釁挑事,廝殺鬥毆,你已觸犯了我將軍府鐵律,按規定……”


    說到這,洛衝似是有點難以啟齒,欲言又止。


    “洛衝,你退下吧。”秦翰眉頭一挑,冷冷道:“按規定,當將你誅殺滅除,不過若你乖乖束手就擒,低頭認罪,可免你一死,隻廢除修為,流放礦山,永生為奴。”


    “陳汐,你還年輕,莫要自毀前程,我將軍府代表大楚王朝的意誌,鐵律不容侵犯,你當眾屠殺李氏一族,已觸犯了多條鐵律,若你不作抵抗,我可以保你平安。”洛衝在一旁接口道。


    “我尋隙生事?我觸犯了將軍府鐵律?不認罪就誅殺於我,認罪就廢除我修為,貶為礦奴……”


    陳汐喃喃自語片刻,怒極攻心,霍然抬頭,聲音已變得冰冷漠然之極。


    “我倒要問問你們,平民區那上萬人口慘死在李家刀下時,你們將軍府在哪裏?張氏雜貨店和清溪酒樓被毀滅成廢墟時,你們將軍府在哪裏?當年,我陳氏一族覆滅時,你們又在哪裏?”


    “作惡多端的你們熟視無睹,善良勤勞的就得任你們欺淩踐踏?像你們如此欺軟怕硬,卑劣無恥的小人,有什麽資格代表大楚王朝的意誌?”


    “你說什麽?”秦翰掃了陳汐一眼,氣息寒冷,眼神中顯現出絲絲殺機。


    陳汐的話刺痛了他的神經,令他無法辯駁。因為這些事情整個鬆煙城眾所皆知,隻不過是沒人敢像陳汐這樣肆無忌憚地說出來罷了。


    這便是將軍府的威勢,說一不二,按規矩做事的同時,自身又在踐踏規矩,欺壓良善,奉承權貴。


    還是那句話,規矩隻是給弱者設下的枷鎖牢籠,而強者則利於規矩之上,踐踏、破壞規矩,也沒人敢出聲苛責。


    這是不成文的規定,是無法宣諸於口的潛規則,見不得光,卻存在於世間的每一個地方。


    此時,陳汐一席話,把這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一一揭露,就像脆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臉上,抽得秦翰臉頰火辣辣的疼。


    “我說什麽?在場之人恐怕就你一個人在明知故問吧?”陳汐已經豁出去了,這一刻,他哪裏還理會什麽將軍府,什麽大楚王朝的意誌,他已不再是從前任人宰割的弱者,麵對這等挑釁,懼怕和服從無疑是在對自己性命不負責!


    “滿口胡說,那些人的死,我將軍府已緝拿出兇手,並已當眾處死,隻不過是你沒見到罷了。”


    秦翰能夠成為將軍府之主,並非泛泛之輩,深吸一口氣,冷冷道:“倒是你,當眾屠殺李氏一族,不知悔改,還倒打一把,誣蔑我將軍府辦事不周,看來今日隻有誅殺了你這惡徒,才能捍衛我將軍府威嚴了。”


    “真是好計謀,殺了我陳汐,你們就可以向龍淵蘇家交差了吧?”陳汐抿了抿嘴唇,眼眸低垂,輕聲道,“看來今日的事情,隻有用戰鬥解決了。”


    “戰鬥?”秦翰冷笑道:“你太高看自己了,這不是戰鬥,這是我將軍府對惡徒的緝拿和處罰!”


    便在這時——


    嗖!嗖!嗖!


    極遠處遠處天邊,驀地想起一陣如潮般的破空聲,七道遁光匹練似的,劃過長空,轟然馳來。


    “各位前輩請看!那小子就是陳汐!”


    “唔,就是他獲得了劍仙洞府的傳承?哼,敢搶我蘇家的東西,我要他全部都吐出來!”


    “哈哈哈,我記得當年幫小嬌撕毀婚約的時候,便來過鬆煙城一次,如今故地重遊,又跟故人相逢,真是緣分啊。”


    “抓住他!不交出劍仙洞府的寶物,就把他撕爛成肉泥!”


    ……


    伴隨著各式各樣的聲音,七個衣飾華貴的男女憑空出現,氣息強橫,如大河瀚海,巍峨高山。


    為首是一個高大威猛的青年,鷹鼻如鉤,眸光深邃,背負一柄帶鞘長劍,氣息如虹。他旁邊還立著三男二女,也個個氣息強大,風采絕倫。


    隻有一個人模樣年輕,麵皮白淨,恭敬立在一側,氣息明顯比其他六人差了一籌,不過他看向秦翰等人的眼神,卻是帶著濃濃的倨傲。


    “蘇家的六位黃庭境修士!”


    “龍淵蘇家!陳汐究竟得到了劍仙洞府中的什麽寶貝,竟引來蘇家的六位黃庭境修齊齊出動?”


    “才出虎穴,又入狼窩啊,陳汐這次哪怕不被將軍府誅殺,也必然會被這六位黃庭境修士擒下,難逃一劫。”


    見到這七位風采超凡的男女修士,遠處觀戰的眾多修士無不心中一震,眼眸中透出深深的敬畏。


    十幾年前,也就是陳家覆滅之後的第四年,這六個男女和其他數位黃庭修士一起,便曾來過鬆煙城一次。


    那次,他們當著鬆煙城所有人的麵,親手撕毀與陳家長孫陳汐的婚約,而後翩然離去,轟動一時。


    此刻這六位黃庭修士再次出現,在場眾人怎會認不出來?


    竟然是他們!


    陳汐眸中一凝,四歲時那一幕幕再次湧上腦海,心中恨意轟然湧遍全身。


    那一年的夏天,烈日炎炎之下,他頂著酷暑在苦修,爺爺躺在屋簷下在教兩歲的弟弟識字,夏日的風再吹,樹葉沙沙作響,一切都是那麽安靜。


    然而就在傍晚十分,十餘道遁光劃破了這短暫的安靜,他們立在半空,俯瞰著自己和爺爺,神態倨傲而不屑。


    他們挖苦爺爺是老不死的廢物。


    他們譏諷自己是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


    他們——當著鬆煙城所有人的麵撕毀婚約!


    那時陳汐才四歲,還不懂什麽叫欺辱和挖苦,還不懂被人等上家門肆意侮辱是一種多大的痛苦。


    他隻是看到弟弟嚇得在地上大哭大叫,看到爺爺氣得渾身發抖,看到他那蒼老的容顏流露出無盡的悲傷和憤怒,那種哀莫大於心的眼神,令他感到恐慌,感到無助,感到天都要塌了……


    這一幕,在他幼小的心靈中造成前所未有的衝擊,也給他烙印下無法抹除的傷痛。


    唿~


    陳汐猛地搖了搖頭,連連深唿吸了一口,強自按壓下心中的恨意和躁動,他知道,以自己現在的狀態,根本不可能是任何一個人的對手。


    逃跑,是唯一的活路。


    報仇不差今日,從前所遭受的種種屈辱他要一件件奉還,就必須確保自己活下去,隻有活下去,才有變強的可能,才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一切事情!


    “秦將軍,這些外來修士要在鬆煙城內挑起戰鬥,無疑是在挑釁將軍府的威嚴和意誌,你——管是不管?”陳汐瞥了一眼秦翰等人,突然琅琅開口。


    剛才,秦翰以捍衛將軍府威嚴,大楚王朝的意誌為名,欲要誅殺陳汐,大義凜然,滿腔正義。


    如今,麵對龍淵蘇家的這六位黃庭修士,陳汐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其中的挖苦和嘲諷,隻要不是聾子都能聽得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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