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片刻,秦夫人身邊的侍女來傳話,壽宴已擺好,請姑娘們迴去廳堂用膳。


    一群鶯鶯燕燕又湧向了秦府的宴會廳裏。


    秦嫣然這才顧得上過來招唿錦初,卻見到宋鳶牽著趙懷真也跟她在一起。


    她先是一愣,繼而就笑了,並毫不客氣地吩咐宋鳶:“我還正擔心錦兒跟府裏姑娘們不熟悉呢,表姐你居然跟她混到一處了。既然如此,那你就幫我好好照顧下錦兒吧!”


    “摳門丫頭,你不肯送我脂粉,我還不能自己來找正主啊?方才錦兒妹妹已是答應過,日後再不會缺我的脂粉用了!”宋鳶得意地朝著表妹炫耀。


    “好好好,我摳門,我不厚道!為了日後你的這張俏臉,姐姐今日就先服侍好你的這尊大佛吧!”


    秦嫣然爽朗一笑,轉身看到趙懷真,又道:“真兒妹妹,姑母在那邊坐,我帶你過去吧?”


    言罷就要伸手去牽她,哪知小姑娘身子一偏,躲過了表姐伸出的手,依賴地靠在錦初身上,怯生生地拒絕:“我哪兒都不去,我今日就要跟神仙姐姐在一起。”


    “神仙姐姐?”秦嫣然一臉詫異。


    錦初忙抱住小姑娘解圍:“童言無忌。今日就讓真兒妹妹跟我和鳶姐姐坐一處吧,也好讓長輩們鬆快鬆快。待宴席結束,我們會將她送到敬安堂去的。”


    秦嫣然恍然大悟,指著錦初笑:“原來你就是那個神仙姐姐啊!”她轉向趙懷真囑咐,“那真兒要跟神仙姐姐待一起不要亂跑啊!”


    小丫頭乖巧地點頭,秦嫣然又腳步匆匆地離去了。


    今日的壽宴準備的很是豐盛,錦初與宋鳶一左一右將懷真圍在中間,小姑娘乖乖巧巧地坐著,像個小淑女,


    二人照顧著懷真,默默吃起了飯菜。


    整個席間,錦初總覺得不時有視線在自己身上巡梭,待她抬起頭來看的時候,卻又發現大家都在低頭用飯。


    許是錯覺吧?


    剛這麽思忖完,懷真就趴在她的肩頭低聲說道:“錦兒姐姐,那邊好幾位伯母都在偷看你呢!”


    哦,這下確定了,不是錯覺!


    “還是懷真細心,姐姐知道了,伯母們大概是沒有見過姐姐,所以才多看了幾眼,咱們不用管,安心用飯吧。”


    小丫頭點點頭,又埋首於飯菜中了。


    待宴席結束的時候,錦初和宋鳶一起將趙懷真送去了壽康堂。


    剛一進屋,小丫頭就朝著老太太身邊跑去。


    下首處坐著一位三十多歲,相貌雅致的中年夫人,倒是與懷真有幾分相似。


    看來應是景川候夫人,老太太的嫡女秦素心,趙懷真的母親了。


    看到這位夫人,錦初心頭那股該死的熟悉感再次襲來。


    她暗罵自己一句,莫非是昨日不曾睡好,今日腦子糊塗魔怔了,怎地見了懷真覺得熟悉,見了懷真的娘還覺得熟悉呢?


    思索間,趙懷真已經撲到了老太太的懷裏,軟軟叫了聲:“外祖母。”


    “哎呀,咱們的小懷真來了啊!”


    老太太慈愛地摟住嬌軟的外孫女,一張老臉再次笑開了花。


    景川候夫人秦素心朝著跟在後麵的錦初望去。


    這一望就愣住了,這姑娘可真是長了一副好姿容,怪不得懷真要賴著她不肯鬆手!


    她這小女兒別的都還好,唯獨一個令人哭笑不得的愛好,那就是看臉。不論男女,她就喜歡長的好看的。


    想到人家姑娘來赴宴還要幫自己照顧女兒,侯夫人朝著錦初招手:“來,好姑娘,今日裏難為你和阿鳶照顧我家懷真了!”


    錦初走上前去,笑道:“懷真妹妹心性純真,與她待在一起我也很舒服。”


    侯夫人臉上笑容更大,拉住錦初的手:“摘下一個珠釵就朝她手裏塞,初次見麵,這個珠釵戴著玩吧。”


    錦初慌忙要拒絕,卻見侯夫人笑道:“你表哥與我家七郎交好,按理你也該叫我聲姑母。長者賜,不可辭。你這丫頭可莫要太見外了啊!”


    此話一出,錦初隻能收下禮物,乖巧的行禮再叫了聲:“錦兒謝姑母賞。”


    侯夫人笑著點頭,又朝一旁的宋鳶招手:“鳶姐兒來!”


    宋鳶笑著上前,卻見侯夫人又取了一小掛南紅的手鏈遞給她:“別怪姑母厚此薄彼,你可不是初次見麵了。”


    “姑母就是看著錦兒妹妹長得好,這是赤裸裸的偏心呢!”


    宋鳶嘟嘴故作生氣狀,惹得侯夫人笑道:“你個皮丫頭,到底要不要?不要我可收迴了啊!”說話間做勢去拿迴那串南紅。


    宋鳶趕忙朝後一步,將那串南紅快速收起,嘴裏不甘的反駁:“送出去的就不能收迴了。”


    屋子裏又是一陣笑聲。


    恰此時,門外傳來一道男聲:“祖母屋裏好生熱鬧!”


    秦時均領著王維遠就走了進來。


    侯夫人臉上帶笑,抬眼望去,見侄子身後跟著一身姿挺拔的青年,青年抬起頭來,一張臉神清骨秀,卻是震得侯夫人笑意頓時僵在臉上。


    秦素心腦子一片空白,看著麵前的青年嘴巴張合不止,到底說了什麽卻是一句都沒聽到。


    她撫著自己驟然疼痛的胸口,感覺再次迴到了十七年前的那個冬夜。


    為了別人的孩子,十七年前她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兒子,此後足足尋了十年,十年皆無音訊。


    若不是腹中有了懷真,她這個侯夫人也許早就黃土埋身十多年了!


    靠著懷真這個女兒,她慢慢地重新活了過來,可一旦想起之前的事情,她就疼痛難耐。


    後來為了自己,也為了懷真,她漸漸地不去再想那個一歲稚齡已會叫娘的兒子,日子也就慢慢好了起來。


    卻不想,今日在這裏,在看到這個芝蘭玉樹般的青年的時候,她那多年不犯的絞痛再次驟然襲來。


    這孩子到底是誰?為何她見到他就會心痛難耐?


    錦初眼尖地看到本還笑意盈盈的侯夫人,在見到王維遠的那一刻,瞬間變了臉色,人也呆愣愣的沒了之前的精神。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而在王維遠客氣有禮的辭別時,老太太和秦夫人也似發現了侯夫人的異常。


    二人顧不得多說,匆忙將錦初二人打發了出去。


    錦初壓下不解,跟著王維遠剛出了壽康堂,就聽到屋子裏一陣喊聲:“心兒,心兒,我的心兒,你莫要嚇娘。”


    二人對望一眼,目中皆露出驚異之色,當下腳步更快的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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