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帶著重生前記憶迴來的陸青瑄也明白了娘親與嫡母間的愛恨情仇,更加為娘親抱不平,僅僅是出身矮人一截,就得丈夫被奪、地位不保,所生子女成了庶出。


    所以她也怒了,覺得謝皎月母女欺人太甚。


    她沒想過討迴公道,但是卻不願毫無限度的容忍下去,謝皎月霸道,慣做表麵功夫,她要做的是不再受蒙蔽,保護好娘親,讓她順利地生下腹中的弟弟。


    是的,顧九娘懷有身孕。


    可是連她自個兒都不知道,是謝皎月身邊經驗老道的婆子看出婦人有孕的跡象,顧九娘根本毫無所覺。更別提她還以為生女兒時傷了身子,以致十餘年來未曾受孕,殊不知是自己被下藥多年所致。


    這迴有孕是個意外,而謝皎月也是心狠的,認為過了多年,丈夫大概也忘了曾經說過顧氏亡則妻歿的話,她想一石二鳥,讓顧九娘生不了孩子也活不過鬼門關。


    那年臘月,顧九娘沒發覺腳底下有一處是冰,在門口滑了一跤,下腹出血,摔得很慘,盡管她腹中的胎未掉,卻是動了胎氣,需臥床調養。


    謝皎月聞言氣極了,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年前收到入京的聖旨,年後二月二龍抬頭啟程返京,那時的顧九娘已有五個多月的身孕,隻是在進京的前幾日她腹瀉不止,胎象有點不穩,在大夫建議下她被留在驛館,待情況穩定後再進京。


    隻是顧九娘沒活著進京城,由一口棺木運送入京時,已成形的胎兒六個月了,是個男嬰,一屍兩命。


    她小產血崩。


    「嗬嗬……瑄兒想嫁人了?」看著女兒微噘的小嘴兒,顧九娘輕撫她水嫩麵頰。


    「娘……」她是想護著她,還有弟弟。


    「是姨娘。」她拍拍女兒的頭,提醒她不可失了規矩。


    在刺史府,謝皎月最大,後院的女眷全歸她管,她們稍有動靜她都能第一個知道,沒人能逃得過她的耳目。


    顧九娘也是在摸索中得到教訓,十幾年下來她也累了,丈夫再好也好不過她十月懷胎的女兒,她要為女兒多做打算。


    「娘……」她的親娘。


    「乖,聽話。」她可以犯錯,但女兒不行,十三歲的小姑娘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不能有任何瑕疵。


    為人母者總想把最好的留給兒女,盼他們安樂,一世無憂、富貴雙全、子嗣綿延、無病無災到百年。


    「我心疼你。」母女連心,她豈會不知娘親心中的苦。


    顧九娘微微紅了眼眶。「你有這分孝心姨娘很欣慰,不過都這把歲數,也沒什麽好計較了,隻要你日後嫁個好人家,姨娘也了無遺憾了。」


    「你不想再生個弟弟?」陸青瑄目光往下一移,停在娘親的肚子上,這時已有小豆丁了。


    說到孩子,她苦澀一笑。「不敢指望了,上有勳貴之家出身的嫡母,投胎當我的兒子不是好事。」


    顧九娘也想有個血脈親兒,日後養老、子孫繞膝,可是一想到一出生就是身分低人一等的庶子,她滾燙的心便涼了一半。


    何必生出來受苦,看人臉色呢!女兒嫁了是捧別人家的飯碗,不用再擔心嫡母以終身大事作筏子,而庶子一日不分家便受製於人,想做什麽都綁手綁腳,困在千古不變的「孝」字當中。


    「如果有了呢?」她想要弟弟,好歹有人撐腰。


    她嗬嗬笑著。「說什麽傻話,有了自然就生,難道為了心裏一點小疙瘩就不讓他出生,我是他娘親又不是劊子手。」


    說不想要孩子是騙人的,一個女兒還是太少了,可是命裏沒有如何強求,她都從失望變絕望了。


    說是認命的顧九娘麵色澀然,她內心還有一絲絲期盼,有兒有女才是個好字,圓滿了心中所望。


    偏偏天公不作美,未能如願。


    「要不找個大夫來瞧瞧,說不定有意外之喜。」這事越早爆出來對娘的處境越有利,不能讓母親有下手的機會。


    看女兒說風就是雨的急性子,顧九娘連忙拉住她的手。「你急什麽,莽莽撞撞的,姨娘的身子姨娘還不清楚嗎?由得你瞎操心。」


    「不急不行,我要當姊姊。」她急得想早日落實,免得一錯眼又出了什麽事。


    「你早就是姊姊了,瑜姊兒就跟你親。」綠袖是個薄命的,沒見女兒幾眼就撒手人寰,把瑜兒丟給她。


    「不一樣。」她想解釋,可這事玄之又玄,不好說。


    死後又重迴十三歲這事太光怪陸離了,陸青瑄怕說了之後被當成怪力亂神,一把火燒死她這個妖怪。


    「別胡思亂想了,搞得神神叨叨的,前陣子你才病了一場,要把身子骨養好了才好找人家。你和大小姐差一歲,也不知道夫人為你相看了沒。」


    「還早得很呢!大姊的親事一日未定,母親的目光便不會放在女兒身上,還有得磨。」前世嫡姊出嫁隻比她早三個月,而她是及笄後才訂定婚期,起碼還要等上兩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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