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的巧合湊在一起便不是巧合,庶子女的婚配都不是太好,除了她以外,個個貌合神離、同床異夢,最後夫妻失和、子嗣困難,沒有一個平平順順,白發到老。


    即便是陸青瑾也被妾室毀了容,她嫁了個看似前途似錦,事實上卻毆妻成習的武官,在議論婚嫁之前便有種種類似的傳聞,武官已死了兩個老婆,陸青瑾是第三個。


    但是嫡母對此事絕口不提,還哄著庶女說是一門好親事,把陸青瑾騙得團團轉,歡天喜地的嫁過去。


    不到一年,如花般的小娘子骨瘦如柴,全身是傷,她心裏有怨卻不敢找上嫡母、嫡姊出氣,於是又習以為常的朝陸青瑄發泄,口出惡語、強取豪奪,甚至荒謬地想要換夫。


    「如果姨母點頭了呢?」他不會讓姨母從中作梗,他們都忘了真正能做主的另有其人。


    陸刺史的話才能一錘子落定。


    他先向姨母一提是為尊重,表示他還敬她為長,幾年的收留他還是心存感激,並未忘恩。


    但是他的婚事卻未必要姨母做主,她雖是長輩,但和他已是兩姓人,可以從旁提點,給點建議,可要成親的人是他。


    蔣三閑對姨母並無多少敬意,一個人再遲鈍也感受得到對方的真心和假意,謝皎月願意留下他不過是為了一個賢淑美名,實際上眼底的厭惡叫人想忽視都難。


    要不然姨母不會放任嫡女、庶女對他的一再羞辱,百般輕蔑,想借著兩人的手逼他離開,全了表麵的麵子,對外則道他是自己走,沒有人趕,她也是萬般舍不得,可人各有誌,她想留也留不住。


    一個小手段便把自個兒摘出去,撇清無容人之量的嫌疑,內院婦人的心機可見一斑,不愧是大戶人家出身的貴女。


    「除非天下紅雨。」嫡母的心性她再了解不過,庶出子女怎麽打壓怎麽來,不可能給他們出頭的一天。


    慶國公府的婚事原本是大姊的,娶妻娶嫡,誰要個庶女入高門為媳,可事先得知「女婿」有龍陽之癖的嫡母硬是將她記在名下,以偷龍轉鳳的方式換了她,又說了不少好話哄著她,讓她心甘情願替嫁。


    若非發現了夫婿隻喜歡男子的癖好,慶國公府的確是不錯的歸宿,在未發生那件事前,婆婆是極好的婆婆,手把手的親自教她如何管理內院的事,處置不聽話的婢仆,更大膽地將針線房、油燭、香藥等事務交給她打理。


    前三年,她真的是蜜裏調油,日子過得好得不能再好,她學會看帳,審時度勢、看管下人,與內院婦人打交道,如何與人應對,察言觀色,打點方方麵麵和各種交際禮數。


    連自個兒都不敢相信她還會做生意,開起布莊、酒樓有模有樣,一說起生意經便頭頭是道。


    可是真應了那一句,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她一死,全為了別人作嫁,她一樣也拿不迴來。


    聞言,他低低發笑。「你把姨母看成兇獸了,要闖過龍潭虎穴才算數,她沒你想像中難擺平。」


    陸青瑄啐了他一口,躲過他又伸過來的手。「要不然你怎會被大姊、三妹攔著,沒來由的一陣痛罵,不是我要說母親的壞話,若無她的默許,她們會挑你的刺兒?」


    其實她也看得出來,嫡母其實是有想成全嫡姊和嫡親表哥這一對,雖然蔣三閑此時並不得誌,還有些……窮,可他背後卻站著右相祖父,嫡出的長房長孫不可能不認祖歸宗,一旦恢複原本世族子弟的身分,何嚐不是良人。


    可是陸青黛向來短視膚淺、眼高於頂,不願屈就一無所有的窮親戚,她想要當官夫人、出入高門,非王侯將相還看不上眼,至少也得是底蘊深厚的世家,一進門便能掌家做主。


    嫡母順著她,不強求、順其自然,可心高氣傲的大小姐卻咽不下這口氣,於是慫恿刺頭般的陸青瑾當箭矢,話裏話外都要蔣三閑認清自己有幾斤幾兩重,不要有強摘柿子的念頭。


    可自始至終蔣三閑看上的從來不是這對自以為是的姊妹,任憑她們一搭一唱的說得滔滔不絕。


    「陸大小姐、陸三小姐不就是閑得發慌嗎?不是你、便是我,她們也就這點事忙活。」無知、愚蠢,自作聰明,偏又不自知,耀武揚威一番便誌得意滿,以為占上風。


    無事可做就隻好找他麻煩了,刺史府裏就他一人好欺,不趁機踩上兩腳都覺得對不起自己。


    可笑又可悲的閨閣千金,眼中隻有後院一畝三分地,想著女人和女人的鬥爭。


    一樣是被害人的陸青瑄頓時有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同病相憐,前兩天她們連袂到我院子,怪我一落水就生病,害她們被父親責罰,我泡在冰冷的湖水裏就不能病上一病嗎?我是人,並非神,百病不侵。」


    聽著她難得的抱怨,蔣三閑心裏生出異樣感受。「你知道你怎麽落水的嗎?」


    眼瞼一垂,她聲細如鶯。「她們說失足就失足唄,我還能有別種說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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