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沉的語氣裏帶著期盼。


    這應該是他期盼了許多年的畫麵。


    幸福即將近在咫尺。


    莫名的,楚暮的情緒很複雜,他不敢開口提。


    他得迴海底世界。


    歸還了海洋之匙,他就等同於不再來迴人類世界。


    他不敢想像,秦沉聽到這個消息會瘋成什麽樣。


    輪船朝著朝陽的東南方向開,一陣悠長的鳴聲在海上迴蕩。


    海盜船上的人們都來自世界各國,除了李秘書,便都是些高大粗魯的男人。


    海盜船上的武器裝備齊全,有將近上百人的駐守隊伍,將海盜船圍成鐵通一般。


    楚暮站在臥室的窗邊,他潔白的腳踝上,纏著一條金光閃閃的金鍊,襯得楚暮的腳踝越發纖細。


    他透過窗戶,隱約看見了那片美麗的海岸。


    愛麗絲海岸。


    他和秦沉初遇的地方。


    楚暮一手抵著透明的玻璃,望著那片海,莫名的有些失神。


    真的很美。


    像童話故事裏的家一樣。


    秦沉從身後摟上楚暮,下巴抵著他的肩頭,「看什麽呢,暮暮。」


    秦沉的觀察力很敏銳,他察覺到了楚暮的情緒不對勁。


    楚暮望著那片海,滿眼都是憧憬,可是他還是收迴了目光,對秦沉說道:「我不屬於這個世界。」


    秦沉扶著他的肩頭,讓他轉身看向自己,眼中閃過一絲不安,「說什麽傻話呢,寶寶。」


    「我來自海底的人魚世界。」楚暮知道這話對秦沉來說有些殘忍,但是他還是說道,「我今天得迴家了。」


    「就算你一直鎖著我,我也總有一天會離開。」楚暮抬眸,與秦沉的眼眸對上視線,「像……上次那樣。」


    楚暮的心裏莫名閃過一絲愧疚之色。


    雖然他並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覺得有愧於秦沉。


    秦沉的眼睛晦暗,握緊了楚暮的肩頭,聲音待著些許的顫抖,「為什麽,能告訴我理由嗎?」


    楚暮不敢看秦沉那雙傷神的眼睛。


    他不敢。


    在秦沉以為等待了上千天,終於等來了幸福時,又再次要離開。


    他就像是個打破別人美夢的壞蛋。


    「因為我不屬於這裏。」楚暮將脖子上的海洋之匙拿出來,「我今天,得把鑰匙還迴去,否則可能會出現像上次那樣的意外。」


    秦沉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安,他笑了下,低眸問道,「那還完鑰匙,會迴來的,是不是。」


    楚暮沒有迴答。


    而是無措地抬眼看著他。


    秦沉緩緩鬆開楚暮的肩頭,他垂下眸,眼眸中滿是落寞之色。


    他們相顧無言。


    室內沉默著。


    在沉默的這幾秒間,楚暮感覺他煎熬地仿佛過了半個世紀。


    秦沉這次卻異常的平靜。


    沒有發瘋,沒有震怒,而是轉身從櫃子裏拿出了一個精美的小禮盒。


    楚暮看著那個盒子,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他隻見秦沉打開了那個禮盒,禮盒的中間放著一枚藍色的寶石戒指。


    就是曾經楚暮送給秦沉的那份禮物。


    「這是你送給我的禮物,也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收到過的最喜歡的禮物。」秦沉握上了楚暮的左手。


    楚暮瞬間慌張地想收迴手。


    不,不……


    「不要覺得有負擔,暮暮。迴去以後,能迴來看我嗎?我三年都等了,別說在等三年,就算是三十年,六十年……等到死的那一刻,我也會等你的。」


    秦沉的語氣含著祈求,他將那枚戒指戴在了楚暮的中指上,隨後,俯身虔誠而溫柔地親吻了下楚暮的手背。


    他說:「我愛你。」


    楚暮的眸光一怔。


    在秦沉給他戴上那枚戒指的這一刻。


    心裏好像有什麽東西炸開了一樣。


    瞬間潰不成軍。


    「你也喜歡的,對不對?」秦沉抬眼,一手托著楚暮的下巴,落寞地說:「……哪怕那麽隻有一點。」


    楚暮沉默著,心砰砰直跳。


    他想自己一定是生病了。


    不然為什麽秦沉問他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心跳得會這麽快。


    秦沉蹲下身,親手為他解開了金鍊。


    讓他不再是籠中之雀,竟平靜地讓他自由。


    楚暮來到甲板,他躍入了海麵,整個人都還處於懵懂失神的狀態。


    他迴眸,隻見秦沉正坐在甲板邊沿,朝他揮手告別。


    海麵上金光爛漫,楚暮的魚尾在水中撫起美麗的弧度,他在離開之前,聽清了秦沉對他最後的祈求。


    「暮暮,在我死之前,能不能迴來看我一眼。」


    ……


    楚暮失神地遊入了海底。


    詛咒消失後,海底的水變得澄澈了許多,已經再沒有變異生物。


    他遊過五彩斑斕的魚群,一手拂過鯨魚寬廣的背,將祝福帶著幼小可愛的魚兒們。


    他迴到了人魚世界。


    人魚們依舊過著悠閑的生活,沒有汙染和病毒,這裏像是童話世界一般,一切都是那麽的祥和。


    楚暮想。


    也許他會在這裏渡過滯留期,然後等待傳輸到下一個副本。


    可是,楚暮莫名沒那麽開心。


    他將鑰匙小心翼翼地還給蒼老的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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