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盲杖梆梆梆左右橫敲在被窮人們薅得寸草不生的土路上,鍾夜緩步向城門口排隊進城的隊伍走去。


    “後生...”老大爺提著鋪蓋卷一路小跑追了過來,伸手去拉鍾夜,鍾夜小臂微抬,躲開了。


    “等咱一下。”老大爺在卷了好幾層的鋪蓋裏掏了掏,抽出一件衣服和一條褲子“給,穿上哇。”


    皺皺巴巴的舊衣服和舊褲子,商標都洗得隻剩下了痕跡,但勝在幹淨,起碼沒聞到難以接受的味道,鍾夜接過道了聲謝。


    “嘿!碼子正合適,身板和咱兒子一樣,咱兒子穿了好些年也就落了點色兒,連個窟窿眼都沒有,咱這衣服就是結實抗造。”


    老大爺的嘴咧成了一朵花,展了展鍾夜衣服上的褶皺“後生,你去了裏邊能不能幫咱問問咱孫子恢複的咋樣?能下地就別讓他爸背,路遠了哇。”


    麵前的一張臉,幹癟褶皺的如同被風化一般,粗糙得像老樹皮,笑容將樹皮扯得有些開裂和脫屑。


    鍾夜“看”著老大爺淡黃色泛著一丁點淡綠色的身影,下意識點點頭“您兒子長什麽樣?”


    “啥樣?”老大爺摸了摸身上,又搜了搜鋪蓋“咱也沒留個照片,就是圓臉盤、小眼...”


    老大爺也不知道該怎麽比劃好了,正苦惱著,突然間靈機一動,扔下鋪蓋,把遮住臉的白頭發和下巴上的白胡子往後一捋“像咱,你看咱。”


    “好,知道了。”鍾夜迴了句就要走,超感官下,城牆上有幾個守備軍已經注意到了這裏,正跟城門附近的守備軍喊話。


    說的是抓了那個老貨和瞎眼的,瞎眼的眼生,像新來的,看樣子也繳不了稅,剩下就是些利益分配的扯皮話。


    “後生,再看一眼。”老大爺追上來,倒退著走在鍾夜前麵“咱孫子不像咱,長得好,虎頭虎腦,像他媽。”


    鍾夜提醒了幾次快離開,老大爺就和沒聽到一樣,捋著頭發和胡子磨磨叨叨跟著鍾夜,眼瞅就快排進隊伍裏了。


    這時,幾個守備軍貓著腰突然從人群裏鑽出,悄然衝了過來,領頭的是一個帶肩章的守備軍隊長,守備軍隊長手裏提著大半袋幹糧,邊吃邊唿喝。


    老大爺機靈的就像受了驚的兔子,撒丫子就往前跑“咱兒子叫李福,孫子叫李春生,保重哇,後生,別玩那遊戲,坑人!”


    兩個守備軍跑到鍾夜跟前停了下來,一左一右緊緊架著他胳膊,生怕他跑了,鍾夜心裏暗罵這兒的人都什麽臭毛病?都這麽愛架著人走。


    其他幾個守備軍唿喝著追老大爺去了,老大爺確實沒吹牛,兩條腿緊捯起來,那叫一個快,不僅順手提起了鋪蓋卷,還有閑工夫轉過身來跟鍾夜揮了揮手,道了幾聲謝。


    守備軍隊長眼見攆不上,惱怒之下,甩起那大半袋幹糧朝前方擲去,幹糧從老大爺肩頭飛過,啪嘰掉到地上,老大爺順勢一撈,抓起袋子,迫不及待拿出一個來,狠狠咬了一大口。


    就這樣,背槍的幾個守備軍一直追到遠處看熱鬧的窮人一哄而散,也愣是沒攆上,一個年輕守備軍惱怒之下,舉槍就要打,卻被守備軍隊長抬手壓下。


    守備軍隊長望著老大爺越來越小的背影,笑著道“這老貨,還這麽能跑。”


    一個年長的守備軍也跟著笑“唿...隊長,真要把這老夥計弄了...唿...還真有點舍不得。”


    另一個年長的啐了一口“唿...舍不得個屁,唿...隊長砸得是我的晚飯。”


    守備軍隊長爽朗一笑,拍拍埋怨他的守備軍,領著幾個手下嘻嘻哈哈地往迴走。


    不管前方人群如何擁擠,架著鍾夜的兩個守備軍蠻橫地大步往城門口走,排隊進城的眾人慌張地讓路,你推我我踩你。


    兩個守備軍片刻不耽誤,拖著鍾夜就要進城,鍾夜裝模作樣地求饒,焦急地摸出小虎給的狗頭金,其中一個守備軍驚訝地上下打量了鍾夜一眼“吆!有錢?可以啊!”


    負責登記的守門人問了進城的目的,鍾夜迴說治眼睛,又稱了稱狗頭金的重量後,給了一張銀行卡大小帶著顯示屏的卡片,顯示屏上是跳動的倒計時,80小時,三天多一點。


    手續辦完,一個守備軍湊到鍾夜耳邊小聲道“要是時間沒了,還想住,可以來找我,價格比市麵上便宜。”


    鍾夜受寵若驚地謝過後,左“顧”右“盼”地進了城,超感官下,微型監聽器遍布城內各處,基本上每兩步就會踩到一個。


    鍾夜剛走出城門守備軍的警戒範圍,唿啦一群舉著花花綠綠牌子的人圍了上來。


    “住宿麽?兄弟,我們旅館緊挨醫療所,緊俏的很,不剩幾間房了。”


    “我家便宜,五萬一天,有熱水,不限電,還免費提供早餐,幾天的通行卡?兄弟。”


    .......


    在外城隨時會有守備軍查驗通行卡,尤其是晚上十二點以後,在街上遇到講理的守備軍還好,塞點錢就能了,遇到渾的,二話不說就敢拿人去換錢,即便是有通行卡。


    因此進了城,大部分人幹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個住處,不然就隻能東躲西藏或者找個犄角旮旯貓著。


    多番對比下,鍾夜最終選擇了一家可以到期付款且供應一日三餐的旅館,不過得抵押通行卡。


    旅館老板派了一個夥計引路,這夥計裝著一隻機械眼,一路上不停給鍾夜介紹當地的風土人情,哪裏的美食正宗,娛樂場所怎麽玩,哪家的眼睛性價比高等等。


    鍾夜隨口敷衍,注意力始終集中在超感官傳迴的畫麵上,未來城比想象中大多了,而且越往裏走越繁華,想在裏麵找個人還真不容易。


    縱橫交錯的街道上,各種店鋪林立,各式的招牌五花八門,在星星點點的街燈和商鋪外的霓虹燈映照下,小販、行人來來往往,十分熱鬧。


    人們衣著時尚考究,舉手投足間文明優雅,有人吃著街邊精美廉價的垃圾食品,卻因為一個油點濺衣服上而憂心地擦半天,有人倒出一粒丸子,坐在街邊愜意地品嚐,還有人試穿著店裏的廉價衣服,不厭其煩地跟老板討價還價......


    他們身上的機械器官的做工和材質都不怎麽樣,甚至都沒有瘦猴那條寶貝腿高級。


    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每一個個體都顯得死氣沉沉,掛在臉上的笑也像是擠出來的一樣,眉宇間藏著化不開的憂愁,超感官下幾乎人人都是橙色的,甚至有人都泛出紫色來。


    “看”著“看”著,鍾夜腦中忽然蹦出一個詞,精致的貧窮,高消費低收入,大部分人夜以繼日的工作,隻剛好滿足吃穿用度。


    在層出不窮的欲望陷阱誘惑下,這裏有著看得到的希望和永遠無法滿足的欲望,幸福感極低,發展效率極快。


    “先生,這邊,這邊請。”夥計扶著鍾夜往旁邊的一條街上拐。


    “城裏好像沒什麽車。”鍾夜隨口問道,近千米的範圍內,一輛汽車也沒有,隻偶爾有一兩輛摩托經過。


    “您有所不知,外城十三區,五區排第七,買得起車的怎麽會來咱這兒?要不是沾了緊挨城門的光,五區根本發展不起來,東外門直通東內門那條主道也是為了方便內城的老爺們出入才修的,雖然一年到頭用不上幾次。”夥計笑著發牢騷。


    “哦,你們在外門拉客的時候,見沒見過一個帶小孩來看病的男人,圓臉小眼,挺大個嘴,叫李福的。”鍾夜又問。


    “我們這一天見得人多了,帶小孩的常有,但也不能隨便問人名字啊,您說是不?來,您這邊請。


    您要想看車啊,就去最氣派的十一區南外門那溜達幾圈,各種進出城的豪車看花您眼,新款的懸浮車隻配走偏門,中門跑的都是些有年頭的經典老車,玩的就是情懷。”


    鍾夜跟著夥計七拐八繞進入一家三層小旅館,雖小但幹淨,“看”得出來老板是個體麵人。


    通行卡在機器上一掃,屏幕上的時間後麵多出一行小字,這就算是完成了抵押,夥計解釋說憑被抵押的通行卡是出不了城的。


    鍾夜又隨口登記了個李福,在夥計疑惑的眼神注視下,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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