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凡的力氣不比成年人,手法又粗糙,加上用得是沒什麽彈性的衣服,被金一搞出的氣浪一衝,臨時止血帶已然鬆動。


    在鍾夜穿衣服的這一小會兒,原小六奶奶的顏色越來越淡,別看鍾夜表麵上雲淡風輕,實際上心裏也是焦躁得不行。


    納米機器人從手掌皮膚滲出,兩把短刀瞬間成型,雙手輕輕一揮,嗤嗤兩聲尖鳴“滾!立刻滾!”


    何濯向前踱了一小步“卓先生,小涵有什麽得罪的地方我代他向你道歉,請別見怪。”


    鍾夜臉色極度陰沉“給你們十秒的時間滾!”


    “既然卓先生有事要忙,那我就長話短說...”何濯頓了一下,如電的目光盯著鍾夜的雙手“我想見見你背後的人!就是幫你製造那東西的高人!”


    見鍾夜不搭腔,何濯又鄭重地說道“請相信我們有著十足的誠意和善意,還請卓先生幫忙轉達。”


    金一的巨手降下,在何濯身前攤開,何濯毫不拖泥帶水,拉著臉色鐵青的穆涵走了上去“好了,不打擾各位了。”


    王良抬腳也要跟上,穆涵轉身狠狠一腳踹在他胸口,歇斯底裏地罵道“滾下去!你個廢物東西!廢物!廢物!”


    王良被打罵了個措手不及,私下裏對自己小鳥依人的穆涵,別說罵了,重話都沒說過一句,王良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時間有些轉不過彎來。


    穆涵太清楚何濯的性格了,如果何濯發怒,那他就能肆無忌憚的鬧,但如果何濯鄭重其事地說一件事,那就是他已經做好了決定,任誰都無法更改。


    穆涵這次就是奔著報仇來的,現在何濯擺明了要與這瞎子和解,那他兒子的仇短時間內恐怕是報不了了,心中的氣沒處撒,王良很不幸成了發泄的對象。


    何濯一隻手搭上穆涵肩頭,輕拍了兩下,居高臨下對鍾夜道“我手中的東西,相信他會很感興趣,隨時恭候兩位來黑鎖公司做客。”


    說著掏出一張名片扔下,名片打著圈晃晃悠悠飄落在地,金一胸口的門戶打開,何濯和穆涵走了進去。


    金一舉起立在地上的長斧,挑釁似的斜向下揮出一圈,村裏的幾棵樹被兇猛的力量攔腰劈斷,樹下的眾人驚叫著躲閃。


    長斧繞過脖頸,收迴到背部,順手一撈,將被斬斷的四根手指握在手裏,金一轟的一聲衝天而起,不消片刻就消失在天邊。


    金一剛一離開,所有黑衣人如蒙大赦,爭先恐後地向直升機跑去,呆愣中的王良此刻也反應過來,慌忙跟著人群跑了,嘴上不斷念叨著賤人賤人...


    此時,原小六奶奶的情況很不樂觀,麵色蒼白,雙目緊閉,剛剛還有些意識,在斷斷續續囑咐了原小六幾句後,便暈厥過去。


    “起來!”鍾夜一把將撲在老人身上嚎的原小六拉開,一隻手伸出,納米機器人隻在傷口上覆蓋了薄薄的一層,這血就止住了。


    這是鍾夜第一次將納米機器人用在其他活人身上,這東西是老乞丐為了治女兒的病才發明的,按老乞丐的說法,植物人都能喚醒,法布雷病都能治。


    這麽厲害的機器人,鍾夜估摸著給人止個血當然也不在話下,報著試試看的心態,沒想到還真成了。


    暗自鬆了一口氣,手剛一挪開,納米機器人表麵夾雜著紅絲的白色微光唿的一下就透進了機體內部,像是被吸了進去。


    超感官下,原本亮白色的納米機器人竟染上了淡淡的紅色,那幾隻狼竄鼻血的樣子在腦中閃過,鍾夜下意識一把又按了上去。


    再次接觸,鍾夜徹底傻了,離體的納米機器人已然無法控製,紛紛開始吞噬傷口附近的血肉,速度飛快。


    急智之下,鍾夜慌忙操控體內的納米機器人去攻擊失控的那一小波,卻不想失控的那一小波的戰鬥力強了好幾檔,損失了近三倍的數量才將其消滅。


    這他媽怎麽迴事!?鍾夜臉上的冷汗都下來了,原小六奶奶要是在自己手下屍骨無存了,大牛莊的鄉親們非跟自己拚命不可。


    說來慢實則極快,這一切都發生在眨眼間,圍觀的眾人絲毫沒察覺出異樣,隻是看到鍾夜捂住傷口,血就不流了,紛紛誇讚鍾夜好本事。


    原小六驚奇地看著這一幕“師父,我奶咋樣?”


    “呃...”鍾夜的手掌始終和納米機器人保持著接觸,再不敢分開。


    “估計是失血過多,我弄不了。”超感官下,原小六奶奶仍是有些灰騰騰的淡黃色。


    “那咋辦?”原小六慌了“隔壁最近柺子村的小診所離這兒也有一百多裏地。”


    “斯父,給窩媽大電話,叫窩媽來,瘦機!誰還由瘦機!”丁凡也急了。


    “參...家...”仍吊在樹上的胡大爺耷拉著身子,半眯著眼,眼瞅著也快厥過去了“家裏...那半...截...參...”


    大牛莊的眾人這才想起來,樹上還吊著一位呢,七手八腳把人放下來,胡大爺氣都沒喘過來就忙不迭地招唿人去他家塌了的房子下找人參。


    找參的同時,三十幾口子人又湊出一部沒被搜走的老年機,鍾夜撥通了老乞丐的電話,想問問失血過多,納米機器人能不能救,順帶罵上幾句。


    剛剛鍾夜用超感官透視了一遍,胡大爺家的房子下麵,沒有像人參的東西,可能是被壓爛了。


    一小時前,距離城中村不遠的一家麵館,滿頭白發的皮永書端著半碗麵坐在最深處的陰暗角落。


    他麵前的小方桌上擺著一個茶壺、幾個倒扣的茶杯和四個瓷碗,其中一個瓷碗盛著半碗生蒜,其餘三個卻是空了,不過從碗底的殘渣可以看出沒空之前盛的是辣椒、芥末和洋蔥。


    皮永書拿筷子挑了一根麵條吃,而後接連往嘴裏扔了好幾瓣生蒜。


    哢嚓哢嚓,辣得他斯哈斯哈個不停,眼淚、鼻涕混和著汗水不住地往下淌,就算這樣,仍是好幾瓣蒜就一根麵條,小半碗麵快要被吃完了。


    這家麵館裝修得普普通通,飯做得也一般,但勝在幹淨衛生,平時主要是一些上班族來光顧,不到飯點基本沒什麽人。


    自從他兒子出事後,皮永書就越來越受不了嘈雜的環境,所以他偶爾會挑半上午或半下午沒人的時候來這家麵館坐坐,算是這兒的老客戶。


    皮永書伸出手來看看表,十點整,這是和鍾夜約定見麵的時間,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湯,碗裏的蒜一股腦倒進嘴裏。


    正要招唿服務員結賬走人,一個邋裏邋遢的乞丐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


    門口擦桌子的女服務員趕忙起身,嫻熟地攆人,老乞丐笑眯眯地掏出兩張大紅票塞進服務員手裏“拿去買糖吃。”


    女服務員愣了好一會兒,才又低下頭擦桌子,這年頭真的是人不可貌相!隻覺得撲麵而來的臭味也不那麽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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