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幾日裏,京城如同被風暴席卷過的湖麵,初時波濤洶湧,轉瞬之間,卻又似乎歸於寧靜。街巷間,百姓們雖麵帶疲憊,卻也難掩心中那份劫後餘生的慶幸。孩童們的嬉戲聲,商販的叫賣聲,逐漸填滿了每一個角落,仿佛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但每個人心中都藏著一份不言而喻的隱憂。


    “阿爹,我們真的可以出門了嗎?”一個小女孩拉著父親的手,眼神中滿是對外麵世界的渴望與一絲不確定。


    “是啊,孩子,但切記,最近還是要小心些,雖然看起來平靜了,但世道多變。”父親彎腰摸了摸女兒的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既有對未來的擔憂,也有對家人的深深保護欲。


    而在京城的一隅,韋丞相府邸內,卻是另一番景象。燭光搖曳,映照出韋丞相那張陰晴不定的臉龐。他閉目沉思,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似乎在計算著每一步棋局。終於,他睜開眼,眼中閃過一抹決絕:“是時候了,去見見秦老將軍,這京城的天,是時候該變一變了。”


    次日清晨,韋丞相身著朝服,乘坐著低調的馬車,緩緩駛向秦老將軍的府邸。一路上,他心中暗自盤算著如何說服這位軍中泰鬥,支持五皇子登基。他知道,秦老將軍在軍中的威望,足以影響整個朝廷的風向。


    秦老將軍府邸前,門庭若市,顯然,不僅是韋丞相,還有許多人在這個關鍵時刻,想要尋求這位老將軍的支持。韋丞相輕輕下車,整理了一下衣襟,大步流星地走向府門。


    “丞相大人光臨,有失遠迎。”秦府的管家恭敬地迎了上來,引韋丞相入內。


    穿過曲折的迴廊,韋丞相被帶到了一間布置簡樸卻氣勢恢宏的書房。秦老將軍已等候多時,他身著一襲便服,須發皆白,但眼神依然銳利如鷹,不怒自威。


    “丞相大人,請坐。”秦老將軍的聲音低沉而有力,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韋丞相微微欠身,坐定後,直奔主題:“老將軍,近日京城之事,您必已有所耳聞。陛下突然駕崩,大皇子又遭遇刺殺而亡,朝野震動,我等身為臣子,自當為國分憂。老將軍威望素著,不知對繼承大統之事有何高見?”


    秦老將軍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卻藏著深不可測的意味:“丞相大人言之有理,然國之大事,非同兒戲。老朽雖還擔任中央軍團統領一職,但是已經很少過問軍中之事,與退居二線無異,不過老朽也是心係家國,不敢有絲毫懈怠。隻是,這皇位傳承,關乎社稷安危,豈可輕率決定?”


    韋丞相心中暗道此老狐狸果然不好對付,但他表麵上依舊不動聲色,緩緩道:“老將軍所言極是,但眼下局勢緊迫,若不速作決斷,恐生變故。我觀五皇子英明神武,乃繼承大統之最佳人選。老將軍以為如何?”


    秦老將軍聞言,目光如炬,直視韋丞相:“丞相大人對五皇子如此推崇,莫非已有成竹在胸?隻是,老朽聽說,朝中亦有不少大臣支持其他皇子,此等關鍵時刻,若不能團結一心,隻怕會落入他人彀中。”


    他心想,才八歲的五皇子,怎麽就英明神武了,真的是說瞎話都不打草稿啊,無恥!


    韋丞相心中一凜,知道秦老將軍這是在試探他的底牌。他微微一笑,從容不迫地說:“老將軍言之有理,但老朽已得朝堂大部分大臣的支持,並多次與軍方大將等人密談,他們均表示願意效忠五皇子。至於那些心懷異誌之徒,待大局已定,自然不難處置。”


    秦老將軍聞言,沉吟片刻,似乎在權衡利弊。終於,他緩緩點頭:“丞相大人既有此等把握,老朽自當全力支持。隻是,這皇位傳承非同小可,還需謹慎行事,以免生出不必要的風波。”


    韋丞相見秦老將軍終於鬆口,心中大喜,連忙起身施禮:“多謝老將軍深明大義!有老將軍支持,五皇子登基之事,必將水到渠成。老朽這就去安排後續事宜,定不負老將軍所托。”


    言罷,韋丞相轉身欲走,卻忽又停下腳步,迴頭望了秦老將軍一眼,意味深長地說:“老將軍,你我同為朝中元老,理應為朝廷、為社稷盡忠職守。待到五皇子登基之日,你我必將成為一段佳話。”


    秦老將軍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淡然而深邃的微笑,那笑容中似乎蘊含著無數過往的滄桑與智慧,他輕輕點頭,以這不言而喻的方式迴應了韋丞相那充滿期待的目光。然而,就在這片刻的寧靜中,秦老將軍卻以一種近乎閑聊的口吻,不經意間拋出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丞相大人,何不借此機會,也向皇後娘娘表達一番敬意呢?”


    韋丞相聞言,眉宇間閃過一絲微妙的波動,他深知秦老將軍此言非虛,卻也暗含了某種試探與提醒。心中快速盤算一番後,韋丞相決定順應這突如其來的提議,盡管心中有著千般不願,卻也明白,此刻的妥協與尊重,是為了未來更大的布局。


    “秦老將軍言之有理,本相確該向皇後娘娘問安。”韋丞相的聲音沉穩而有力,他輕輕整理了一下衣襟,仿佛是在為自己即將麵對的複雜局麵做著最後的準備。


    步入秦府後花園,秋風輕拂,帶起一陣落葉的沙沙聲,也似乎在為這場即將上演的暗流湧動鋪設背景。竇皇後端坐於涼亭之中,一身素雅裝扮,雖不顯奢華,卻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場。她的眼神深邃而複雜,既有對兒子的無盡思念,也有對眼前這位權臣的深深戒備。


    “丞相大人駕臨,有失遠迎。”竇皇後的聲音平靜而冷淡,但仔細聽來,卻能感受到其中隱藏的一絲不易察覺的恨意。


    韋丞相連忙躬身行禮,態度恭敬而不失分寸,“皇後娘娘言重了,微臣不過是順道而來,特來向娘娘請安。”


    兩人對視片刻,空氣中仿佛凝固了一般。終於,還是韋丞相打破了沉默,“皇後娘娘,關於五皇子登基之事,微臣深知其中諸多細節需得娘娘首肯方能順利進行。微臣鬥膽,請娘娘放心,一切禮儀規製,必將遵循古製,不敢有絲毫怠慢。”


    竇皇後微微點頭,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狠厲,但隨即又被更深的憂慮所取代。“丞相大人有心了,本宮自然明白其中利害。隻是,本宮心中尚有一事未明,還望丞相大人能解本宮之惑。”


    韋丞相心中暗道不妙,麵上卻是不動聲色,“娘娘但說無妨,微臣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本宮那苦命的孩兒,子朝之死,丞相大人可曾有所耳聞?”竇皇後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而哀怨,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底深處擠出來的。


    韋丞相心中一凜,但他很快便恢複了鎮定,“微臣自然知曉此事,大皇子殿下英年早逝,實乃國家之不幸,微臣亦深感痛心。”


    “痛心?”竇皇後的語氣中充滿了諷刺,“丞相大人當真是痛心嗎?不是應該高興嗎?”


    韋丞相臉色微變,但他很快便調整過來,以更加誠懇的語氣說道:“娘娘誤會了,微臣所言皆是肺腑之言。大皇子殿下之死,微臣亦是始料未及,但逝者已矣,生者當自強。微臣願與娘娘攜手,共謀大局,確保五皇子順利登基,北齊帝國得以安定繁榮。”


    竇皇後凝視著韋丞相,那雙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處的秘密。片刻後,她終於緩緩開口,“丞相大人言之有理,本宮也不願因一己之私而誤了國家大事。隻是,本宮希望丞相大人能記住今日之承諾,日後莫要為難我們孤兒寡母才是。”


    韋丞相連忙表態,“娘娘放心,微臣隻是臣子,自當忠於君上,忠於北齊帝國。娘娘未來將是北齊帝國的皇太後,微臣怎敢有絲毫怠慢?”


    一番交鋒之下,兩人之間的氣氛似乎緩和了許多。韋丞相深知,今日之談雖未全然消除竇皇後心中的疑慮與恨意,但至少為接下來的登基大典鋪設了一條相對平穩的道路。他輕輕告退,離開了秦府後花園,心中卻在盤算著下一步的棋局。


    而竇皇後,則獨自留在涼亭之中,望著遠方漸漸沉落的夕陽,心中五味雜陳,既有對未來的不安,也有對過往的懷念與不舍。


    當然,她心裏麵還有對害死自己兒子和丈夫兇手的憎恨,對自己娘家袖手旁觀,甚至在其中還起到了推波助瀾作用的竇家,她也是充滿了怨恨,隻是她知道,憑她現在的實力,不要說查明真相了,哪怕是要保住自己和女兒趙子怡的性命都很困難,不過隻要成為了皇太後之後,那麽哪怕為了北齊帝國的臉麵,那些人也不會拿她怎麽樣,到時候她的日子就要好過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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