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內。


    深夜時分。


    就見王浩的右耳垂輕動兩下,隨後他便睜開了雙眼,目露疑惑。


    “奇怪,山後怎會有隆隆的聲響?聽著好像鬥法的動靜……”


    經過三日三夜的煉化,第二顆煉魔丹的藥力已被盡數吸收,從而讓他的神識能外放至一丈五尺,堪堪達到普通築基期的一半,這讓他欣喜萬分。


    一丈五尺!


    對煉氣期而言,這等距離已非常強悍,起碼在此範圍內,他能隨心所欲地操控數件法器,或同時施展數種法術,做到意隨心動,從而不必采用輪替操縱、慣性前衝等取巧的手段。


    而且,當他的神識外放,此範圍內的一草一木、一沙一石,都清晰出現在‘視野’中,哪怕它們被障礙物遮擋。甚至,類似山洞、屋舍一類非密閉空間外的場景,他也瞧得一清二楚。


    試過諸多效果後,王浩便收斂心神,靜心恢複靈力,至於洞內外的警戒,就全權交由小白、小月兩隻靈寵。值得一提的是,妖獸(靈寵)對煉魔丹的煉化,要比他這個主人順利許多,煎熬程度也輕微許多,神識效果更強出兩三分。這讓王浩一度懷疑,器靈老嫗所謂的‘煉魔丹’,莫非不是為人族修士匹配的丹藥。


    閑話暫且擱置。


    聽到洞外遙遙的動靜,王浩稍作權衡,就長身站起,來到洞口外,隔著巨大渾圓的擋風石,眺望山下。


    其實,也看不到什麽。


    動靜是從山後傳來,除非王浩肯走出山洞,攀登到山頂的峭壁邊緣,才有可能望到事發地。這得虧在深夜,若是換在白日,瀑布傾泄的隆隆聲足可掩蓋異響,從而錯過這突來的機會。


    “小月,你上山頂瞧瞧。”


    就見王浩伸出了右手,輕輕按在狼寵的頭頂,一縷纖細的翠綠靈芒由掌心徐徐注入狼寵的體內。


    【獸目術】是禦獸宗的控獸秘術,此術的施展需能神識外放,當初見陳楠師兄使過一次,他便索要了一份拓印玉簡,如今剛好小試牛刀。


    持續施法一炷香後,王浩收迴了手掌,狼寵以腦袋親昵地蹭了蹭他的小腿,便飛快繞過擋風石,消失在夜色中。


    ……


    大概三刻鍾。


    狼寵小月躥跳著返迴。


    比起先前,此獸的精神略顯萎靡,一對尖耳耷拉著,狼尾夾在兩條後腿的中間,有點兒喪家之犬的模樣。


    但一進山洞。


    狼寵頓時支棱起來。


    隻見它先繞著王浩這個主人急轉兩圈,再人立而起,用一對前爪朝眼睛一通比劃,最後才趴伏在地麵,主動把頭顱湊到王浩的膝前,一副任君采擷的姿態。


    王浩劍眉挑起。


    狼寵這般的模樣,代表了有意外狀況發生,並且催促他快些動手。


    洞外的隆隆聲還在。


    這個‘動手’,顯而易見,跟外麵的打鬥動靜無關。


    王浩伸手摸到狼寵的顱頂,伴隨著【獸目術】再度催動,在他的腦海中,便出現了一幅廝殺的畫麵。


    畫麵是血色的。


    而且是由上到下俯瞰。


    即便如此,他也看得非常清晰,如同親臨其境。


    這是狼寵的視角。


    所謂的【獸目術】,就是借助施術野獸的雙目,去查看某些特定的場景。狼的眼睛具有良好的夜視能力,視角也比人類寬廣,因此它們能在光線較暗的環境看清獵物,相比之下,蟒蛇的表現就差得太多,這也是選擇狼寵出去偵測的原因。


    就見峭壁下。


    那平日幽深靜謐的一汪潭水,此時已被‘清空’了小半,邊緣能看到嶙峋的、布滿黑綠苔蘚的怪石。


    而在幽潭旁,有兩撥修仙者正在對峙,人數較少的一撥有四人,另一方則有七人之多。他們都穿著獸衣,渾身上下遮的嚴嚴實實,連腦袋都戴著一頂古怪的獸皮帽,在悶熱潮濕的南疆瞧起來非常另類。


    看得出來。


    兩撥人發生了爭執,一邊激烈鬥法,一邊高聲叫嚷,仿佛在爭辯著什麽。


    由於【獸目術】的局限,王浩聽不到他們的說話,不過通過肢體語言,貌似人數較多的一撥人在索要某樣東西,而另一方執意不給,由此引發了內訌衝突。


    之所以判斷是‘內訌’。


    還是因為裝束。


    在南疆出現一批同樣裝束的蠻族人,說不是同夥都沒人信。


    再根據幽潭當下的狀況,容易推斷出,一夥人在幽潭找到了某件寶物,而這件寶物就是內訌的根源。


    其實衝突的並非全部。


    人數較少的一撥,隻有一男一女驅使法器,他們靠著一道半透明的淡藍光幕,不斷抵抗著對方的圍攻,此時落入了下風;餘下的一老一少卻瑟縮躲在後方,沒有出手幫忙,完全是拖油瓶般的存在。


    爭搶什麽,王浩並不在意。


    既然這裏來了蠻族修士,就意味著有了出路,隻要把握機會,他便能跟隨他們,走出這片危機四伏的南疆。


    “咦,他們不是蠻族。”


    王浩很快發現,人數較少一方的那對男女明顯不像蠻族修士。因為二人禦使的法器比較順眼,法術也是水箭術、荊棘術一類的常見招式;反倒另一邊祭出了各種各樣的骨製法器,且不斷有虛幻獸影浮空出現,衝向阻隔他們的淡藍光幕。


    “這是圖騰巫術……”


    禦獸宗典籍中,有過南疆相關的記載,可惜當時沒細細研讀,隻是一目十行般瞥過,如今倒是開了眼界。


    “咦,此女看上去有些眼熟,貌似在哪裏見過。”


    當在腦海中遠遠‘看’到蠻族女修的俏麗容顏,王浩神情微怔,目中有了思索之色。


    恰在這時。


    那名瑟縮躲在後方的山羊胡老者,突然間抬起頭,迎著王浩的‘視線’望過來,一雙渾濁的老眼驟然變得冷冽,瞳中亦有一星精芒閃爍。


    緊跟著,畫麵破碎。


    至此。


    王浩被動結束了施法。


    很明顯。


    剛剛【獸目術】被破了!


    “嗯?此人發現了小月的暗中窺視?他是在扮豬吃虎麽?”


    想到這個。


    王浩心中一凜。


    狼寵小月吞服過兩顆煉魔丹,神識強度抵得過半隻築基妖獸,加上狼獸天生視覺敏銳,當時站立的位置又高,三者疊加之下,山羊胡老者還能察覺窺視,並且驚走了小月,豈不是說明,此人的修為超過了尋常的築基期?


    結丹期?


    亦或者……幹脆是元嬰期?


    這名老者跟一群蠻族修士廝混,還裝成了膽小怕事的弱者……


    這不叫扮豬吃虎。


    又叫什麽!


    王浩總算明白,為何狼寵會夾著尾巴跑迴了山洞。


    “那……還跟嗎?”


    有此猜測,在王浩的俊朗麵龐上,浮現出一抹凝重和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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