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洛恩?」她趴在被子旁,輕聲叫了幾聲,被子裏沒有迴應。


    她洗了個手,迴到床邊把男人從裏麵挖出來,他唿吸平穩,確認隻是睡著後鬆了口氣,轉身去浴室洗澡。


    果然,昨天就不能聽他嘴裏喊的「還要」。


    「還是要節製點。」她想。


    洗去在外活動一天吸收的汙垢,塔西也鑽進被子裏,把他抱在懷裏,和他一起入眠。


    「難過的話,就喝酒吧。」


    不行,她不能喝酒,喝酒容易重拾酒癮。


    「你為什麽難受,可以和我說說,我試試排解。」


    不行,這種敏感話題,她隻能和自己老婆討論。


    她腦袋發暈,眼前的家具和人都重疊在一起,啞聲開口:「喝酒一點用都沒有。」


    塔西勉強看清對麵是多尼,手裏又被塞了一瓶啤酒。


    「那是你喝得不夠多。」


    「真的嗎?」


    「我從前有段時間也很難過,靠喝酒硬抗過去的。」


    她機械性地往嘴裏灌酒,辛辣的液體沒辦法填充她心髒的缺口。


    「為什麽難過,和我說說吧,我們不是朋友嗎?」


    我們是朋友?


    腦內一片混沌,她成功用酒精麻醉自己,已經分不清現實和虛幻,「很多東西都有問題……」


    「你發現什麽東西有問題?」


    「錢……咳咳,反正我知道裏麵肯定有問題。」


    就那一小疊籌碼不可能讓她賭上所有家產,她們家的飛船也不可能這麽湊巧地被星盜劫持。


    「你有辦法嗎?」


    「不知道,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慘澹的微笑。


    手裏又被塞進一隻酒瓶,她聽到對方嘆了口氣,「但以我的生活經歷來看,我們根本沒有能力改變生活。」


    頭部傳來劇烈的疼痛,但眼前始終一片模糊,塔西分不清時間是否有變化,她隻能勉強辨認出鼻腔裏的酒氣越來越重。


    「小塔,你找到辦法了嗎?」


    她仰頭將玻璃杯裏的橙黃色液體一飲而盡,「……找不到。」


    這次的酒味道好像不太一樣,怎麽說,感覺味道更重了,可以給這個牌子一個好評,她非常喜歡辛辣的液體在胃裏撕扯帶來的痛感。


    麵前還是多尼,他義正言辭道:「這個世界真的爛透了,需要新的秩序。」


    她垂著眸子,「新的秩序能好到哪裏去。」


    多尼站起身,陰影打在她頭頂,但她懶得或是說沒力氣抬頭,隻聽到他猶豫了片刻後出聲道:「如果太累的話,就算了吧。」


    眼前的一切更加模糊了,原本還能勉強辨認事物,現如今什麽都看不清。


    多尼可能走了,她坐在原地,被空的啤酒瓶包圍。


    「小塔,我好想你。」模糊的白色中憑空出現一個人的剪影,朝她張開雙臂。


    「姐。」她張著眼睛,像盲人一般顫巍巍地伸出手觸碰。


    身影被她打散,又凝結成另一個身影。


    「媽媽……」


    頭好痛。


    越來越痛。


    她從來不學無術,淪落到如今的境地什麽都改變不了。


    這個世界真的爛透了。


    她喃喃道:「我想你們了。」


    原本隻是一瞬的消極想法,但每次酒醉時,她都能看到已逝的親人,從微笑著伸手到謾罵她在世間獨活,幻覺一步步打碎了她的心理防線。


    那天,她買了一輛懸浮車,特意設定好行駛路線,為了不影響其他人,也為了防止自己後悔。


    ……


    塔西猛地睜開眼。


    「怎麽了?」梅洛恩察覺到她驟然迅猛的心跳,擔憂把她抱在懷裏輕拍她後背。


    「塔塔?」


    「她是自殺。」


    第49章


    梅洛恩扶著塔西坐起,點亮床頭燈,抬手讓家居機器人送來一杯溫水。等她喝水時,輕拍著她的後背,用哄孩子的口氣安撫道:「別怕,已經沒事了。」


    「做噩夢了嗎?」他接過空杯子,還給機器人, 輕聲問道。


    塔西靠在床頭,仰頭看著天花板, 「不算,隻是想起了一些事。」


    梅洛恩順著她的視線往上看,看著空無一物的天花板,覺得不太舒服,把加點裝飾的想法加入日程。


    他突然想起某些限製性短片裏,天花板好像裝的是鏡子……


    還是算了,他搖搖頭。


    晚上睡覺睜眼就看到自己幽暗的臉, 也是有點滲人了。


    他推測道:「想到以前的事嗎, 小時候,還是瑟蘭斯?」


    「瑟蘭斯。」塔西迴復道,把他拉到懷裏, 低頭埋在他的頸窩, 「讓我抱抱。」


    她的心空落落的, 有點難受。


    梅洛恩抱著她輕輕搖晃, 「和我說說看。」


    「你記得我有個叫多尼的同事嗎,也是我的室友。」塔西垂眸,努力複述剛剛的夢境,並和自己了解的其他過往結合在一起,「在賭場輸完所有家產後,她到血橙上班,多尼緊隨其後也來到酒吧上班,兩人正好成為室友。」


    梅洛恩沒在意幾句話中驟變的人稱,「嗯」了一聲,等待她接著開口。


    「失去家人後,她一直很難過,在多尼的攛掇下,把酒當成自己的解藥。」


    沒有多尼的循循善誘,塔西也不會沉浸在酒精裏,這點莎當妮也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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