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貼身放的畫像,都不知道是誰,別人更不知道了。


    一晃就是兩個月過去了,男人漸漸好了起來,飯量也大了,家裏兩個大男人吃飯,自然費的很,眼瞅著糧食嗖嗖的沒了,手裏的錢也沒多少了,上迴醜驢去了趟蒲城,趕上打仗,就弄了這麽個大活人迴來,家裏的存項也差不多快使盡了。


    正想著跟醜驢說呢,不想醜驢倒是比自己還著急,過來尋她商量去北狄跑買賣的事兒,還說把西屋的男人一起帶去。


    胡寡婦愣了愣:「你去跑買賣帶他去做什麽, 他可什麽都不記得了?」


    醜驢:「雖說什麽都不記得,也是個識文斷字的, 還會算賬, 帶著他也是個幫手, 省的讓人糊弄了去。」


    胡寡婦瞥了他一眼,伸手擰在他腰上:「少老娘打馬虎眼, 說帶他去做什麽?」


    醜驢:「哎呦, 疼,你先鬆開手。」


    胡寡婦放開他,醜驢摸了摸自己的腰:「你這婆娘下手真狠, 我可是你男人。」


    胡寡婦柳眉一豎又要伸手:「你說不說?」


    醜驢忙道:「我說, 說還不成嗎。」說著瞄了她一眼,有些磨嘰的道:「我一走了, 家裏就剩下你一個女人,我不放心。」


    胡寡婦:「放你娘的屁,你去外頭跑買賣也不是一兩迴了,一走大半年的時候也有,那時候怎麽沒見你不放心。」


    醜驢嘟囔了一句:「那時候不是沒有別人嗎。」


    胡寡婦眼珠子轉了轉, 噗嗤兒笑了,一指頭戳了他一下子:「想不到你這憨貨還有這樣的心眼子, 你把我當成什麽了,見著個男人就動心啊。」


    醜驢:「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要不然也瞧不上我了,隻是這男人生的太俊, 不瞞你,我有時候瞧著他都覺老天爺不公,怎麽把我生的這樣醜,人家卻這麽好看呢,你說我要是長他那麽俊,你不是更稀罕我了嗎。」


    胡寡婦踢了他一腳:「誰稀罕你了,俊什麽俊,俊能當飯吃啊,我瞧著晦氣的緊,成天冷著一張臉跟誰欠他多少銀子似的,不是老娘心眼好,他這會兒早見閻王去了。」


    醜驢往西屋瞟了一眼:「你小的聲兒,迴頭讓他聽見。」


    胡寡婦:「在老娘這兒白吃白住的,還不讓老娘說兩句啊,聽見就聽見,怕他怎的。」


    胡寡婦話音剛落,門簾子唰的撩開了,那男人走了進來,胡寡婦下意識躲在醜驢身後,探出腦袋來:「你,你瞪著我做什麽,老娘說的都是實在話,你不想聽就給老娘滾,老娘還不想養活白吃飯呢。」


    醜驢忙攔住她:「別說了。」


    胡寡婦一叉腰:「我就說怎麽了。」卻聽那男人道:「多少錢?」


    兩口子一愣:「什麽多少錢?」


    男人:「 飯錢?」


    胡寡婦疑惑的打量他一遭,心話莫非這男人身上還藏了銀子,不能啊,先頭給他治傷的時候,裏外都脫了,除了那個美人畫像就是被自己埋起來的玉佩,自己都翻遍了,什麽都沒翻著。


    醜驢厚道:「大兄弟你別在意啊,我這婆娘就是嘴頭子不饒人,心眼挺好的。」


    胡寡婦不樂意了:「什麽心眼好,連飯都吃不上了好心眼而有個屁用啊,你要算賬,光給飯錢可不成,老娘還給你治傷呢,你外頭掃聽掃聽去,尋個郎中治病沒銀子能成嗎,再加上你在我家住了這兩個月,都算上,我也不坑你,就十兩銀子不多吧。」


    醜驢直拉她,那男人卻點了點頭:「不多。」


    胡寡婦給他氣樂了一伸手:「既然不多,銀子呢拿來。」


    男人:「這會兒沒有。」


    胡寡婦:「沒有說個屁啊。」


    男人:「若有紙筆我可以寫借據。」


    胡寡婦琢磨有借據也好,這男人一看就是尋常老百姓,渾身上下都透著骨子貴氣,雖說胡寡婦也不懂啥叫貴氣,可見過她們代城的知縣大人,這男人之前,她一直覺得知縣大人就是她這輩子見過最貴氣的人物了,可跟這男人一比就比到爪哇國去了。


    雖說這會兒這男人什麽都想不起來了,可萬一有天想起來呢,有張借據好歹也有個憑據,隻不過這紙筆她家可不趁,去外間灶膛裏尋了根燒了一半的柴火棍,又翻出來一塊舊窗戶紙遞了過去:「寫吧。」


    男人略猶豫一瞬接了過來,皺著眉看了看手裏的東西,最終還是在桌子上寫了起來,茲欠銀十兩,一月後歸還,寫到此抬起頭來:「我叫什麽名字?」


    胡寡婦翻了白眼:「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們哪會知道,不是跟你說了嗎,是我男人見你還有一口氣,不忍看著你死,把你撿了迴來,本想等你醒了還不家去嗎,哪想你什麽都不記得了,我說你是真不記得了還是哄我們呢,好端端的怎麽會連自己是誰都忘了呢,你再使勁想想,沒準就想起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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