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十:「既然知道,就別刁難人家了,寫幾個字也不費什麽功夫。」


    慕容徹笑了:「我哪裏刁難他了,他讓我出來看看這前年的古城牆,我不是頂風冒雪的來了嗎。」


    阿十:「你這若算頂風冒雪,那些跟狄人打仗的兵又算什麽 ?」


    說到這個,又不禁想起睿王,臉色一黯,搭著涼棚望了望,除了雪什麽也望不見。


    慕容徹見她這樣兒,忍不住道:「阿十,死者已矣生者如斯,你得看開些。」


    阿十:「阿徹你不懂,關己則亂,有些道理縱然心裏明白,攤到自己身上也會看不開,而且,未親眼看到他的屍首,不管別人說什麽,我都不信。」


    慕容徹一驚,他沒想到阿十至今都不信皇叔的死訊:「阿十,你魔怔了,他就這般讓你放不下嗎。」


    阿十:「阿徹,我放不下,真的放不下,他答應過我,會迴來娶我,會帶著我去四處遊曆,去看看我大晉的大好河山,他還答應帶我去見他師傅,去偷吃他師傅釀的好酒,然後去番禹城,阿徹你不知道吧,我跟他第一次見麵就是在南越的番禹城,那時候他被南越的公主糾纏,想招他當南越的駙馬,他冷著一張臉,連個眼角都沒掃,因此,我叫他冰塊臉,再見就是在大王子府,後來為了避開他,費了許多功夫,如今想來,十分後悔,若早知今日,當初就該避著他,如此一來,至少能多些日子在一起。」


    慕容徹雖隱隱猜到他們在南越便相識了,卻未想到其中還有這許多事兒,忍不住道:「阿十為什麽避開皇叔?」


    阿十:「當初事發突然,生怕家裏知道之後,會逼我嫁給他,那時候我無法想象隻是匆匆一麵,連對方的樣子都沒看清楚的人,如何能做夫妻,我跟他連認識都不認識,卻要相愛相守豈不可笑。」


    慕容徹:「後來阿十答應婚事是喜歡皇叔了嗎」


    阿十搖搖頭:「當時我跟他仍不熟悉,哪裏談得上喜歡,可婚事是阿爹阿娘答應的,宣平候做媒,皇上賜婚,太太上皇宣旨,我不答應能如何,我畢竟是謝家人呢,而謝家畢竟是大晉的臣子,所以即便我不情願也得先應下,後來不知怎麽漸漸的就喜歡了,才知道,喜歡一個人其實就是一刹那的事,跟認識多久,時間長短都沒幹係,隻是那一瞬喜歡了認定了,便會生死不離。」


    生死不離?慕容徹一震一伸手扳了她的身子厲聲道:「阿十你不是想,是想……」慕容徹實在說不下去,想都不願意去想。


    阿十愣了愣:「你放心,我不會尋死,因為他沒死,阿徹,不管你信不信,我能真切的感覺到他還活著。」


    慕容徹在心裏歎了口氣,竟不忍戳破她的念想,或許有些念想也好,不然以這丫頭的性子,真要是想不開跟皇叔去了也不新鮮。


    想到此,開口道:「迴去吧,想必那老頭子已經在縣衙候著本宮了,筆墨紙硯都備好了,就等著本宮迴去呢。」


    阿十點點頭,兩人迴了縣衙不提,縣衙後頭一個狹窄的巷子深處,有個寡婦,命不濟,剛過門男人就死了,因娘家姓胡,都稱唿一聲胡寡婦,狄人作亂,別人都跑到外頭去謀生路,胡寡婦一個婦道人家,外頭也無親戚可投靠,隻得留在代城。


    婦道人家沒個男人不成,便尋了個異族的相好,囫圇著過了許多年。


    胡寡婦生的五大三粗, 性子也潑,她那個異族的相好認真說並非真正的異族, 是狄人跟代城花樓裏的姑娘生的, 代城這樣的小地方不比京城, 花樓裏的姑娘一天接十幾個客人也不新鮮,按說做這一行的常年吃避子藥, 根本不可能有身孕, 偏就有了,孩子做的結實,吃了打胎藥都沒打下來, 末了隻能生了下來。


    因骨架大難產, 好容易生了下來,那姑娘也撐不住了, 老鴇子一看是個小子,還是個異族的種,哪敢留著,弄了個破棉被裹吧裹吧丟了出去,正巧被倒夜香的老頭子瞧見, 那老頭子膝下無子,扒開棉被見是個帶把的, 樂的不行,索性抱迴家去,因見這孩子長得醜,起了個名叫醜驢。


    養大成人, 老頭子也去了,醜驢嫌倒夜香的活兒醃臢,不樂意幹老頭子的營生,因生了個狄人的樣子,便常跑去狄人部落去收皮子,然後去蒲城賣給那些皮毛商人,倒是能混個衣食溫飽,後來搭上胡寡婦,更十分知足,便惦記著娶了胡寡婦,迴頭再生一窩孩子,一家子安安生生的過日子。


    可胡寡婦卻罵他說窮的都掉腚了,還想著成親生孩子,拿命養活不成,讓他趁早一邊兒歇著去,甭想這風軲轆屁吃。


    罵的醜驢沒了話,可心思卻沒改,隻是出去的更勤了,想著多賺幾個錢,有些積存,到時候胡寡婦說不定就應了嫁給他。


    其實胡寡婦也不是真嫌他窮,自打落生,她也沒過過什麽好日子,就想著有口吃的不餓肚子,有個遮風擋雨的破屋睡覺,再有個疼自己的漢子,這輩子就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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