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屋子裏,三個年輕人圍在一起,互相看著對方。


    陸離盯著新來的女孩,“那個,你就是覃許口中的青梅竹馬李遨?”


    李遨點頭,輕“嗯”,“是,你好,我叫李遨,是南煙小鎮的居民。”


    “你好,我是陸離。”


    那時,陸離才知道,原來覃許的眼睛是為了李遨才瞎的,哦,準確地說,是瞎得差不多了。


    李遨和覃許很不一樣,她很好相處,不算活潑,也不算沉悶,算是長相普通,性格也普通的女孩,就是這種普通,才讓她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如同鄰家姐姐,和她沒有距離感。


    覃許可真是給人滿滿的距離感,陸離是個性較暴躁的人,他朋友很少,很少對誰產生信任,卻也很偏執地相信覃許,甚至有時覺得覃許這樣的容貌非常好,不會有太多的攻擊性。


    雖是沒有攻擊性,但渾身上下除了在書卷氣中,有淺淺的距離感外,這雙眼真的是再好不過,再舒服不過,就算是在笑時。


    李遨來了之後,他們由兩人輪番站崗,演變成三人輪番站崗,一到時間,就拿起望遠鏡看對麵的房子,時刻關注那群金色甲蟲。


    自從上次,在黃磚房子的二樓逃跑後,就一直沒有見到人麵蜘蛛,想來是兇多吉少。


    這天晚上,到覃許站崗了,他先是站了一會兒,但是一直沒有發現有什麽動靜,就無聊地坐在地上,眯眼休息片刻。


    趴在覃許肩上的小黑蟲,似乎累了,耷拉著小腦袋,也隨著覃許閉眼休息。


    屋子裏傳來陸離的大嗓門,他在和李遨說著在南煙小鎮的各種奇遇,尤其是那晚被假覃許騙得經曆,也就是少司出現那晚。


    “我那時,多英勇,就那麽一會兒,就發現他不是真的覃許的,我當下立斷……”


    李遨興致勃勃地聽,時不時插嘴,“你是怎麽發現的,你以前沒有見過覃許,是怎麽發現那人是假的?”


    陸離頓了頓,眼裏閃過一絲尬尷,隨即一笑,“我是什麽人,肯定會發現他不對勁啊,他把自己偽裝成一個私家偵探,我那時就覺得他不像。”


    私家偵探!


    那一刻,李遨感覺自己的喉嚨仿佛被什麽堵住了,怔怔地沒有言語,她不敢眨眼,近乎出神地低垂眼瞼看著一個相同位置。


    腦子裏瞬間出現十幾年前覃許的音容笑貌,她很清楚地記得,覃許對她說:長大了,我要做個偵探,那樣子好威風啊。


    那時,李遨也笑著應和,說他一定會完成理想,他一定會成為自己最想成為的人!


    不知不覺,李遨幾乎要將覃許的每一次唿吸都記住,將他發絲的每一絲顫動都牢牢印在心上,更多時候,她都一聲不吭,默然咬著下唇,時常注視著眼前這個男孩,這個如同清風般柔和、又帶著微涼的男孩……


    屋外,覃許也也聽見了,也不說話,神情愈發柔軟,含笑望著聽得出神的李遨,久久不語。


    “咿咿咿咿……”小黑蟲突然叫起來,仰著小腦袋不停地拱著覃許。


    小黑蟲的聲音瞬間打破了這難得的平靜,覃許疑惑地望向它,也就那麽一秒,也明白了小黑蟲的意思。


    覃許立馬拿起望遠鏡看向那幢房子,果然看見了一群金色甲蟲正在那飛來飛去。


    陸離:“怎麽迴事?”


    覃許:“它們迴來了。”


    再次來到那幢房子,陸離和覃許比以往幾次都更加謹慎小心。


    他們沒讓李遨跟著,隻讓她呆在土屋子裏等著。


    這時,那群金色甲蟲剛剛覓食迴來,行完拜血大典,就紛紛迴到旁邊那幾棵樹上沉睡了。


    但覃許和陸離還不敢出手,他們要確保所有的甲蟲已經進入睡眠中,並且睡得很沉,他們才敢動手。


    在那幢房子附近觀察了好久,天漸黑,風吹得更是緊。甲蟲兒們早已安睡,偶爾不知從哪傳來幾聲低啾,在寂靜的南煙小鎮裏空空地迴蕩。


    陸離躡手躡腳地靠近那幾棵樹,覃許緊跟其後,兩個人一步步來到樹下。


    抬頭看去,便見那幾棵樹的樹幹停了好多隻金色甲蟲,看上去就像大樹長了好多金色的果實。


    陸離注意到觀察到挨著牆那處,還長著靈草,長著和甲蟲一樣金色的小花,朵朵靈光嫋繞。


    靈草?為什麽來到南煙小鎮那麽長時間,都沒有發現有靈草?


    靈草很珍貴,也可以說毫無用處。


    說它珍貴,是因為隻有在煉藥師手裏,它才能發揮優勢,才能有所用途,在煉藥師手裏它就是珍品,可以煉化出人人垂涎三尺的神丹妙藥。


    不過,對於其他不會煉藥的修道者來說,不過就是毫無用處的野草。


    整體來看,這是一株通體墨綠色的奇怪植物,在扭曲地攀著那幾棵樹生長,靠著外圍的幾棵樹結著金燦燦的花朵,芳香四溢。


    陸離記得前幾天,在黃磚房子的二樓有往這邊看過,那時並沒有看見什麽靈草,更別說什麽花了,難道真的是他沒有注意到嗎?


    不知道為什麽,陸離總是覺得很奇怪,心中不安頓生,但又不知道到底哪裏不對勁。


    他隻能看向覃許,發現覃許一直仰天注意停在樹幹上的甲蟲,表情淡然,看不出情緒波動,麵容上沒有任何表情,眼底隱約有絲疑惑,然而很快就消失不見,轉為如常的平靜。


    陸離咬咬牙,不能再拖了,他把掛在脖子上的鑰匙取下來,準備念動咒語,但立馬被覃許阻攔。


    覃許:“不著急,白先生說,這般鑰匙隻能使用一次,所以,我們必須要謹慎。解開靈體身上的鎖靈環要用到它,它至關重要,沒有它,我們就不能放他們入輪迴了。”


    陸離聽得腦殼昏,用著音量極小,隻有覃許聽得到的聲音說道,“你到底在說什麽,說得我都暈了。”


    覃許指著樹幹上那些甲蟲,“你不覺得少了很多嗎?”


    少了很多!


    陸離一愣,看著那些沉沉入睡的甲蟲,心中慌亂起來,覃許的提醒,才讓他注意到甲蟲們的數量,確實比上次看到的少了許多,大概少了有一半。


    “會不會,在覓食的路上有的死了,活著迷路了?”雖是這麽說,但陸離自己都覺得這個說法荒謬,就算是死了,迷路了,也不會少了那麽多。


    可是到底是為了什麽,才使甲蟲的數量少了一大半?


    陸離繼續問道:“會不會它們迴來的時間不一樣?”


    覃許搖頭,“不會,小黑說過,它們都是一致行動的,一起去,一起迴,不存這個設想。”


    陸離已經想不通了,鬱悶得很,“那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覃許突然迴頭看向小土屋的方向,發現那裏的燈已經滅了,頓時,他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下一秒,開始向土屋的方向狂奔,跑得那麽急促,那麽慌亂。


    身後,陸離趕緊跟著跑,跟得一臉懵,“怎麽迴事?覃大哥,你倒是解釋解釋啊。”


    他們跑開後,剛才還在閉眼、看著已然入睡的甲蟲們頓時睜開眼……


    幾分鍾後,終於跑到土屋,陸離已經累得喘不過氣,隻看見覃許沒有停下腳步,直接闖入屋內。


    陸離還想阻攔,畢竟李遨一個女孩子在裏麵,他突然闖進去,多尬尷啊,至少大聲招唿。


    當然,陸離的阻攔是毫無作用的,覃許推開門後,就急促地進去了,嘴裏還慌亂地喊著那個女孩的名字:“李遨!”


    但是接下來——“出去!”


    幾秒後,覃許紅著臉,默默轉身把門關上,坐在門前,李遨還在裏麵罵罵咧咧,“我在換衣服誒,大哥,你進來都不敲門的嗎?”


    陸離看得一愣一愣的,天已經黑了很多,屋子裏的燈光也很弱,就算在屋裏也覺得亮度不夠,很黯淡。


    在屋外更加暗,看不清了,可覃許的臉紅到在那麽黯淡的陰影裏,都遮掩不住。


    陸離忍不住打趣道:“覃大哥,你這是看到了什麽?”


    覃許白了他一眼,低頭不語。


    看見覃許這般模樣,陸離更加興奮了,舔了下自己的嘴唇,無論是言詞或是動作都顯得色咪咪的,“快說說,屋內是何種風光啊?啊,真是風景無限好!”


    卻沒想打,平日裏溫和待人的覃許竟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得陸離一愣,隻能老實正經起來。


    陸離輕咳一聲,也不再打趣覃許,“那個,你剛才到底怎麽一迴事?說說唄。”


    陸離沉默半刻,之後才緩緩道,“我以為這裏出事了。”


    出事?怎能會有這種想法?


    陸離當然不解,他一會地看著覃許,覺得這個說法太過牽強,說不定,覃許就是故意這麽做的,要吃李遨豆腐!


    心裏是這麽想,可陸離嘴裏卻很老實巴交,“那你又憑什麽覺得這裏出事了?”


    覃許:“因為關燈了。”


    “什麽?”


    “因為關燈,李遨怕黑,她晚上從來不關燈!”


    屋裏,李遨低頭不語,彎著眼笑出聲,幸福在心裏蔓延,說不出什麽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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