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夢魘神君府邸不同,命理神君府邸總是少了一份清幽和高貴,並非朱門高牆的那一類,而是極致的簡樸典雅,大院裏還有許多不同種類的兵器,甚至顯得有些清寒。若非深知他的身份和地位,必易被他這等偽裝騙過。


    “聽夢棱說,你很喜歡笑啊,怎麽?來到本君這,就又不愛笑了?”


    他的銀絲披散在腰間,離得近能察覺到還泛著些許深青色。大部分長發隻是鬆散的打了個結,用三根發簪隨意地插著,在胸前散落而下,隨意瀟灑。


    “笑是因為開心,不笑自然是因為不開心了。”阿魘淡淡說道。


    銀發男子顯然沒料到阿魘會這樣說,他無奈地看:著神情淡漠的她,抬起手揉著自己的額頭,一副頭痛無比的樣子。


    “你這副寡淡如水的模樣,像極了夢棱,他一直都這樣,這些年我一直讓他。”


    阿魘輕哼一聲,“讓他?”


    “是啊,就他這樣的古怪性格,誰會樂意接近他,也隻有我不嫌棄他了,可你也知道,雖然如此,他對我的態度還是一直不好,或者說,他對誰都是一副不耐煩的模樣。”


    命理神君無奈地搖搖頭,印象中他這位老朋友對他一直冷著臉,他便覺得夢魘神君就是這種性格。


    阿魘皺起眉,這段時間和夢魘神君呆在一起,他她從來不會覺得夢棱是一個無趣涼薄的神仙,“可我從來都不覺得他是這樣的,我會對我笑,會教誨我,還會對我講許多有趣的事,還會在我彷徨無助時逗我開心。”


    他沒有說話,沉默下來,神色突然複雜起來,發絲從額間脫落幾縷,飄落在額邊,一身金甲包裹,看得出那副戰袍曾經血跡斑斑,那被割開的幾處裂口,此刻隨風拂動,深一處,淺一處……


    “好多裂口。”阿魘悠悠道。


    “本君是神宗第一戰將,自然是打過無數仗的。”


    命理神君卸下盔甲,掛在兵器上,換上了白色長披風,是樸實無華的質料,連最簡單的刺繡也沒有,如同這府邸的裝飾一般質樸極了。


    隻見他坐在阿魘前麵,把泡好的茶遞給她,“喝吧,夢棱說你很喜歡喝。”


    即便在這般寒冷的風裏,茶水還在冒著熱氣,摸在掌心也有淺淺的暖意悠悠透膚而入。


    “神君,太子殿下攜一婢女,正在大殿候著。”一位神使恭敬道。


    “婢女?太子殿下是不是來錯地方了,本君對女色毫無興趣,殿下應該把婢女送給那隻狐狸。”


    “這……”神使猶豫起來,顯然很為難,要是命理神君不過去,那萬一太子殿下怪罪下來,那就麻煩了。


    這時,突然就見太子悠悠地走了過來,他也能才到,命理神君是不會過去的,就自己過來了,畢竟答應了碧蓮女君,可不能食言,還對了顏麵。


    “神君,見您一麵還真不容易啊。”


    太子打趣道,然後餘光瞥向正在飲茶的阿魘,眼裏禁不住的驚豔之色,無論是怎樣的神態和動作,眼前的魅靈都美麗得仿佛可以將時間凝固,積聚天地靈力而生的魅,無論男女有著魅惑眾生的美貌,天生就擁有勾魂攝魄的力量,顛倒眾生!


    太子嘖嘖稱讚道,“果然是無與倫比的美貌,怪不得可以讓白然念念不忘了。”


    “再美也不過是庸脂俗粉!”命理神君迴道。


    一旁的小迪看著還在飲茶阿魘,眼裏笑意盈盈,終於見到老板娘了。


    很久後阿魘終於抬起頭,對上了眼神,那雙美眸中帶著迷離之色,卻仍然不失清澈,見小迪瞧她,迴以盈盈一笑,目光流盼間,秋水般的眸子,怎一個秀色可餐了得。


    “原來你真的會笑啊,本君還以為你是個木頭呢。”命理神君悠悠道,然後看向小迪,“這麽說來你是看向這個小丫頭了。”


    見命理神君那樣說,太子直接往下接話,“是,這是碧蓮女君特意挑選過來的,可以好好照顧阿魘,畢竟神君這裏都是男神仙,阿魘一個姑娘家難免會有不習慣,過一個仙娥照顧自然會更方便。”


    命理神君頗有意思地望向阿魘,“你也覺得在這裏不習慣?可是夢棱那裏也是沒有女神仙的,你在他那裏住的可還舒服?”


    “……”阿魘一口茶差點噴出來,他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她看著命理神君那看似善解人意、平易近人的溫和形象,但眼裏的清冷不加,所有對她的噓寒問暖的溫柔都像是精心設計的虛偽麵具。


    命理神君看著皆與終生平和相待,也無謂計較得失,內心深處卻是傲骨不減,從不肯輕易屈就。


    和夢棱看似孤傲清高的外表不同,命理神君是真的輕視一切,我們生而為人,自詡為神宗戰神,殺伐果斷,手下亡靈無數,也就難以開展真實的慈悲和善意了。


    “既然你不反對,這個小丫頭,就放在你身邊了,往後,她會照顧你,也不會總是讓夢棱擔心了。”


    “神君隨意!”


    阿魘沒有再說什麽,那是她第一次看見小迪,她對這個小姑娘很好奇,因為她總是在這個小姑娘的眼裏看見了許多和其他神仙不一樣的色彩,很坦率的、真摯的、熱切的眸子。


    整個神宗都知道魅靈被軟禁在命理神君府邸,之後夢魘神君一直沒有來找過她,路過夢魘神君府的神仙說終日都能聽見琴音,動聽極了。


    九尾狐倒是來的很勤,一無聊,準確說剛調戲完仙娥就過來找阿魘聊天,每次過來,身上都有著濃濃的脂粉味。


    “老白,你又來了。”小迪丟了塊石頭過去,“我不喜歡你身上的脂粉味,難聞。”


    “脂粉味?我沒抹脂粉啊?”老白努力地,低下頭聞了聞自己的衣袖,然後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知道了,以後從仙娥姐姐們那裏迴來,要換身衣服!”


    “……”小迪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差點也想把手裏掃帚扔過去,就這樣的浪蕩模樣,怪不得那麽多年了,都沒有和老板娘在一起,果然是憑實力單身!


    隻見老白踮起腳丫子,往裏屋看去,這會兒恨不得自己有透視眼,“阿魘呢,她怎麽還不出來?”


    “睡覺了。”小迪已經掃了一天的地了,這裏的男神仙們欺負她一個剛從凡間上來的小神仙,無權無勢,就把掃落葉的活都給她做了,還說什麽不許用仙法,因為要鍛煉身體!


    想到這裏小迪就生氣:啊呸,一個個不要臉的,話說也不知道老板娘到底喝的什麽茶,總是喝完就十分,總是倒頭就睡?


    “別掃了。”老白搶過她手裏的掃帚,然後丟得老遠,然後彎下腰,裝住神秘的模樣,“帶你去一個好玩又有趣的地方。”


    “好玩?有趣?”


    ……


    幾分鍾後,就來到了老白所說的好玩、有趣的地方,隻見紅色門匾上赫然寫著幾個大字,那些字很熟悉,但又不是很確認,都是繁體字。


    小迪的眼睛載滿了迷惑,“什麽什麽老月?”


    “噗嗤——笨啊,那是月老府,不認字就算了,讀的順序都不對!”


    “……”


    嗬,打擾了,怪我沒文化!


    不過,小迪是真的對這裏蠻感興趣的,想不到有一天,她還可以看見月下老人,想到這,她滿腔怒火也就消散了許多。


    一進去,他們就看見一個身上披著許多紅線的老人正苦惱地擺弄著。


    聽到腳步聲,老人聽起頭,看到老白那一刻眼裏的嫌棄和緊張是真真實實體現出來了,“誒呀,誒呀呀,小狐狸你又來了,來了就算了,還帶來了一個小丫頭,你禍害我這些情絲不夠,你還帶其他神仙一起來禍害?”


    “老白你對這位可憐的老者做了什麽?”


    老白無辜地攤攤手,“我沒幹嘛啊,隻是我比較善良,喜歡看到‘有情人終成眷屬’,可是老月老是把相愛之人分開,我就在旁邊適當地把情絲打了個死結,僅此而已!”


    “……”


    “僅此而已?命運本就如此,你怎可輕易改變?”月下老人說道。


    這時,老白突然蹲下身,看著那一堆情絲,皺著眉,開始從老人手搶過來,就像他說的,他真的隻是熟練地打了幾個死結,然後滿意地拍拍手,“老月,這才是我們神仙該做的。”


    “嗬嗬哈哈哈。”小迪忍不住發笑,但看著月老那副愁苦,還帶著悲涼的表情,隻能盡量忍住不笑出聲,立馬捂住嘴,轉過身,身體還一抖一抖的。


    “小狐狸啊!你能不能不亂弄我的紅線,啊?到底誰是才是月老?”隻見一老者身上掛滿紅線雪白的長發規規矩矩束著,老人心疼地看著淩亂的姻緣紅線,不斷地歎著氣。


    此刻的老白仍是少年郎銀冠束發,正放肆大笑,身後九條尾巴也隨著笑聲肆意舞動著。


    老者“唉!”一聲歎,擺弄起那不成規則的紅線,還不斷喃著:“這羅密歐與朱麗葉怎麽能牽在一起,還有這守貞大師和姑娘,這王寶釧和薛仁貴……這這,亂了亂了,全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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