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亮了起來,高長恭迴頭地看著自己周身如同修羅地獄般的場景,漫天的雪花彌漫了他的眼瞳,眯起美麗的眸子,目光中的純淨良善刹間消失,迸發出駭人的殺氣!


    接著,他輕輕用手取去猙獰的麵具,露去驚世容顏,令士兵們愕然迴頭,這俊美至極的少年,披上血色披風,那精致的麵容有著驚世絕倫的美麗。他將利劍握在手中,他輕聲地笑著,聲音若有若無,唇邊揚起一抹勾人心魄的鬼魅般的笑容。


    耳邊一聲聲嘶殺,從遠遠傳來,那些奮不顧身的將士,無數生龍活虎的好男兒好士兵們,歡快地馳騁沙場,傲世群敵,隻為一將功成,萬骨枯。


    賬營裏,高長恭的眼角看那把他隨手放置在桌上的利劍,鮮血已經凝固其上,更是給利劍增添了幾分兇惡之意。


    高長恭的眼睛裏閃射著兇光,臉上浮出詭異的獰笑,眼底有異樣的流光閃過,隨著輕哼帶出的一抹淡笑,似自嘲,又似譏嘲。


    “將軍,您沒事了吧?”一位侍衛把端著一壺水,看著鮮血淋漓的利劍,正想伸手去拿。


    “被碰它!”高長恭嗬斥道。


    “將軍,不用卑職幫清洗嗎?”


    “你不說,我都要忘了。”


    之後高長恭清洗了那把劍,之後的之後,那把劍成了他隨身不離的至寶,誰不許碰。那把劍陪著高長恭在戰場上殺敵,之後果真如副將所說,百戰百勝!共同守衛他們要守衛的國土。


    士兵們隻知道,陪伴蘭陵王多年,衷心護主的副將在那場北周襲營後,就不見了,他們都說,副將戰死了,而蘭陵王為了懷念故友,貼身利劍取名為副將生前的同名——淩空。


    唿嘯的風在耳畔,高長恭戴著麵具,那個早已戰無不勝的蘭陵王,今夜,他一襲寬袖長袍,瀟灑肆意,風度翩翩,這些世界上最美好的詞語用在他身上都不為過,能將繾綣柔情與英氣迫人完美溶合一起。


    “二十萬大軍圍攻洛陽,但實際上洛陽北靠地勢險要的北邙山脈和黃河南岸,顯然地勢很占優勢,能成為天然的屏障。”


    高長恭站在那,一旁,同樣受命前往救援金墉之困的段韶、斛律光點頭輕“嗯”,顯然他們也是同意高長恭的說法的。


    “現在正屬冬季,大河冰凍,水路不通,水軍相當於廢了,那麽隻要提防北麵邙山的周軍即可。周軍起兵20萬進攻北齊,全軍圍攻洛陽將近兩個月,而我們為帥領兵8萬拯救洛陽,人數上不占優勢,隻能智取。且齊、周兩軍在洛陽的邙山剛進行了一場惡戰,可在周軍戰線拉長之後,我軍的精銳部隊從兩翼開始反攻,再領騎兵數人衝入敵營,擊潰敵方!”


    段韶一動不動地分析著,隻有如雲的發絲直掛下來,迤邐在膝上,隨風輕拂。


    “我帶領中軍,待你們擊潰敵方兩翼後,衝入北周軍隊圍困圈,從中擊潰!”


    “好!”


    “好!”


    之後段韶從晉陽出發,五天的時間便渡過黃河,正巧連日來陰天有霧,真是占盡“天時地利人合”,周軍無人知曉他的行蹤。


    一場大戰正巧巧展開,他們到太和穀時,和北周軍隊遭遇。段韶立即派人騎馬告示各營,會集騎兵,嚴陣以待。


    段韶是左軍,蘭陵王高長恭是中軍,斛律光是右軍。北周人沒有想到段韶等人到來,感到驚慌失措,周人立馬派步兵在前,上山迎戰。段韶且戰且退誘敵深入,請君入甕。等對方兵力疲竭,於是下令騎兵下馬進攻,大潰北周軍隊大敗。


    “時機到了。”


    高長恭冷笑一聲,那寶石般的瞳孔攸的射出一道寒澈的眸芒,犀利的眼風迅速掃向遠方,身後血紅的披風豔得惹眼。


    隻見他輕盈的躍上馬,一襲紅衣如同盛開的海棠,濃密的黑色長發隨風飄揚,手上利劍寒光乍現,手一揮,薄而長的利劍,銀光漫越的劍光,刹那間劃出流星般的弧度,鋒銳淩人。


    “跟隨我,衝入金墉城,擊潰敵軍!”


    一聲令下,“嗚嗚嗚……”早已待命多時的五百精騎自是跟著發動了衝鋒,霎那間,號角聲、馬蹄聲,嘶吼聲響徹蒼穹,如巨龍卷地一般向著已亂成了一片的包圍圈衝殺了過去,一路砍殺,到了金鏞城下。


    “是誰?敢闖入我金墉城!”


    城上的守軍不認識他,厲聲喝道。


    那把劍依舊在滴著血,馬上的蘭陵王渾身沾染猩紅的鮮血,隻見他緩緩取下麵具,成千上萬雙眼睛都齊齊注視著在黑馬之上那張俊美無雙的天使般臉容,既像著驍勇善戰的阿修羅,又像地獄來的使者。


    “是蘭陵王!”


    在一陣令人窒息的肅靜和高度的緊張之後,洛陽城的守衛爆發出震天的呐喊聲和歡唿聲。


    “蘭陵王威武,蘭陵王威武!”列陣站在蘭陵王後的騎兵一見自家主帥如此神威,自是不用有人起頭,便嘶吼了起來,和城上的守衛應和起來,聲浪喧天中,殺氣衝霄而起,哪還有一絲疲兵之模樣。


    高長恭微微勾起唇角,可那一霎的笑容,看來居然有些苦澀。他看了眼手中的劍,愕然抬頭,唇角的笑紋還在,眸中卻是從不曾有過的嚴肅:這一仗,又是勝了,我們從未輸過。


    “淩空,我又看到勝利了!”


    戰無不克,百戰百勝。他們又守住了最想守住的家國!


    這句話雖然說起來簡單,但一將功成萬骨枯。


    這麽多年以來,高長恭沒有讓這個這把劍離過一次身,就連睡覺之時也就在手邊,他們成了最好的知己,患難與共,同一誌向,不分彼此,互相信任!


    【長恭,我們一定會勝利的,現在是,以後也是。】


    那是副將的聲音,可有時候是這把劍真正的聲音,那是一個很空靈的女聲,但有時候聲音非常奇怪,有著輕緩柔和、男女莫辨的腔調,隨即越來越重,變成了低沉、清晰,極富有磁性的聲線。


    那劍說,這是因為副將的靈魂已經和劍融合很深了,之後,會徹底融合,變成真正的劍靈,與劍共存!


    【是啊,長恭,有我們呢,我們一直都在!】


    那原本高傲,時常帶著輕蔑的女聲也早已除去了自身的棱角,真正為他而戰,這就是生死與共帶來的強大信任和依賴吧。


    高長恭在這些年間經曆了大大小小無數戰役,劍上沾染的鮮血已經一層又一層,血漬越來越厚,劍下亡魂無數……


    在夢中,蘭陵王時常看著敵人在劍下呻吟哀號,他可以想象到成千論萬的靈魂,沒有頭的,沒有手腳的,都帶著鮮血與恨怒衝擊疾走,仰首向天,唿叫複仇報怨!……一覺醒來,窗外又透入了亮光。


    當真是……戰無不克,百戰百勝……


    史書上記載了北周軍隊慘敗的樣子:丟營棄寨,自邙山至穀水,三十裏中,軍資器械,彌滿川澤。


    耳邊傳來了激昂的鼓聲,頓時,整個戰場都興奮起來,那不是絲竹塤篪之音,而是沉重轟鳴的戰鼓號角與黃鍾大呂。宏大低沉,氣勢壯闊得令人心神激蕩,充滿震懾力,翻滾在耳邊,一聲強過一聲,聲聲都讓聞者為之一震,渾身熱血沸騰——《蘭陵王入陣曲》


    鼓聲戛然而止,而鼓手最後的那一錘,鼓手長發披肩,瘦長的胳膊像螳螂的大刀所向披糜,他身體的每一個關節都在鼓點兒的節奏中扭動,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就像是戰士們揮刀斬下敵首一般,恢宏大氣,鼓麵嗡嗡而振了許久,才平靜下來。


    周圍爆發出了熱烈的叫好聲,“好啊——”喝彩聲如雷鳴般響了起來,無論新兵老兵,都把手掌拍得像紅烙鐵一般!


    “勝利了!淩空。”


    他依舊笑著,俊逸的劍眉上揚,說不出的倜儻瀟灑,那把劍抖動著,似乎也在歡唿!


    ……


    “長恭,你可知道?縱馬馳騁時,隻因有你在一旁,哪怕前方是龍潭虎穴、刀山火海,亦沒有什麽可怕。我陪你不受羈絆,自由馳騁!”淩空縱馬向前奔去,喃道。


    副將站在沙丘上,遠遠的草丘上,隻有他獨自一人,如旋風一般衝下,馬蹄揚起煙塵,眨眼之間就已近至前麵的美人身旁。


    那是一個淩空從未見過的絕色美人,難以形容的懾人容貌近距離直麵著他,又給人一種奇妙而詭豔的美感。


    “所以,你想好了?”


    “想好了,北周襲營,來勢兇猛,敵強我弱,但長恭不能輸,他不能死!”


    “好。”美人似早已料到這一著,有把握的問他,那笑著微帶著從容,眉目間總是波瀾不驚,遞給他一把劍,看似是一把很普通的劍,但摸上去卻是驚人的冰涼。


    “神劍認人,外人碰它會有寒毒入體,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已經幫解了寒毒。還有,切忌不要在它認主之前,讓它沾血,在成功獻祭之前,不許拿它來殺生!”


    前麵的美人,是他在一次意外中遇到的,她告訴淩空,幾天後,對於蘭陵王來說會遇到一個難以逾越的滅頂之災,但她可以幫助他們。


    當然,淩空是不信的,他還在想,此美人如此貌美,但可惜了,喜歡瘋言瘋語。


    但沒想到,幾天之後,果然北周來襲營,且數量極多,難以抵抗!


    淩空終於信了那“瘋言瘋語”的美人,急忙來到女子和他約定的地方相見,得到了那把很奇怪的神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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