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跟著我,聽到沒?”小迪一臉怒氣。


    “我……我沒有。”身後的睚眥眼神閃躲,吹著口哨。


    “你還好意思跟著,騙子,死騙子,你騙了我二十年。”小迪一路上罵罵咧咧。試想,二十年的女發小,突然間變成男的了,這簡直不能接受,三觀都崩了。


    “……”


    “我記得小時候我們一起同床共枕過,我還和你聊了許多很私密私密的話題……”小迪越說越氣,迴頭看睚眥那雄壯的身材,登時就更要氣的爆炸掉了,二話不說就踹了一腳旁邊的垃圾桶,“啊!”


    看著痛得她呲牙咧嘴,睚眥忍不住笑出了聲:“嗬嗬——”


    這時,小迪一記眼神殺過來了:“你還和我一起上過女澡堂!”


    “我……”睚眥冒出些許冷汗,“我說我進去什麽都沒看,你信嗎?”


    “滾!”這能相信嗎,還能相信嗎?小迪朝天翻了個大白眼。怪不得,每次進女澡堂,羽柯都怪怪的,眼神都不對了!


    ……


    雅苑圖書館裏,清冷依舊,裏麵安靜得很,陽光清冷地照耀,茶香緩緩地環繞著。剛一走進,就看見那個優雅冷漠的背影坐在那品茶。


    “你好。”


    “蹉源,你怎麽來了?”阿魘聞聲迴過頭。


    身後的少年,五官端正,劍眉星目,輪廓深邃:“想問你一個問題。”


    “願聞其詳。”


    “有時候,你有沒有覺得有誰是你認識了很久很久的……”蹉源的聲音有些低沉,隱隱匿著一股無奈的哀傷。


    “也許,我們都會遇到那麽一個她(他)——越過無數歲月,依然不忘她(他)留曾經在心裏的感覺。”阿魘朝他望了一眼,淺淺一勾唇。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的腦海裏出現了一段本不該屬於你的迴憶,又該如何?”


    阿魘沉默半刻,冷靜得莫名的聲音緩緩傳來:“那就把它好好放著,不去理會。既然不屬於你,又何必請求!”


    迴憶嗎?不屬於自己的迴憶嗎?或是曾經失去的迴憶?


    她靜靜地坐在長椅上,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人,似熟悉似陌生,他被籠罩在橙黃色溫暖的光暈中,身著華麗長袍,夕陽的金光下,他高貴清冷的銀發靜靜垂在衣袍上,黑得深沉的衣袍上精美的圖騰也微微得耀眼,恍惚中他微微浮起一絲笑意……


    那段迴憶是什麽,恍惚是在另一個世界曾經發生的夢境,一樁樁,一幕幕,不斷地在腦海中浮現,交織,似真實,似虛假,是夢或是真?


    “該怎麽放下?”那個少年眼裏閃過一絲淒涼的的倔強。


    “如果你一旦想起來,隻會帶來災禍,你還願意記起來嗎?”


    少年的瞳孔漸漸布上一層死灰,怔怔盯著前方,口中突然湧出大量的血,整個人極度痛苦。不過那隻維持了短短幾秒,他捂著胸口,瞳孔迅速緊縮又完全放大,力氣再也支撐不了他,整個身體重重倒了下去。


    最後一絲倔強氣息如同呢喃般,從他冰冷顫抖的唇間掠過:“她好美……”


    ……


    “妖王血脈要覺醒了。”老和尚看著床上的少年,重重哀歎著。


    他的眼裏無奈萬千,他極力隱瞞的一切終究藏不住。原來,誰都逃不開命運:“就算一人一妖,各為一方,還是難以逃開宿命。命運啊,愚弄人生的命運啊!”


    “他迴去也好,妖世已經太亂了。”阿魘說到。


    “源兒迴去又能改變什麽,命運要毀掉的一切,又怎麽是他能阻止的。”老和尚麵露難色,滿麵含愁。


    阿魘沒有再說話,她明白,老和尚把蹉源視同親生兒子,又怎麽會忍心看他涉險。不過,老和尚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滿目瘡痍的妖世,僅憑他一己之力,真是難以力挽狂瀾。


    “師傅?”床上的蹉源突然醒了。


    “源兒醒了。”老和尚悲喜交加,他握住蹉源的手,眼中分明淚湧如雨,自己卻毫不覺察。“什麽都別想了,和師傅迴去。”


    “……”阿魘始終一言不發,她看著窗外,窗外是一片碧藍如洗的天空,碧空萬裏,華日當空。好美啊,但願此景長久!


    “好,我們迴去。”少年輕聲地說,如同在安慰老和尚。


    目送著蹉源和老和尚離開了雅苑圖書館,阿魘知道,蹉源還有許多問題要問,他現在如同一個迷失在荒漠中,分不清方向,看不清自我,更看不清遠方。


    阿魘臉色微有些疲倦,顯然早上的事情還讓她心有餘悸。


    剛進門的老白瞧著一笑,也不說話,目光定定落在她的身上,有思索,有不解,有不安,更多的是一種別樣的探究。


    “你怎麽了?”阿魘問道。


    “沒事,隻是你看著很累,我正在想怎麽逗你開心呢。”老白衝她一眨眼。


    “哈哈……”眼前的美人微微一笑,笑聲清脆,自帶著一股動人心魄的媚力。“那你想好了嗎,如何讓我開心。”


    老白一怔,那瞬間,明知是玩笑之言,然而,他卻仍不由得為之心上一撼,腦海裏猛然想起那些話:


    “古來情絲最難剪,其實主宰萬物的又何止命運?我這紅絲,牽了執念,連了牽掛。”記憶中,月下老人老是喜歡神神叨叨,老是說著他聽不懂的話。


    這時,他心中卻不由想起月下老人的話,如同警鍾長鳴,敲醒著他,還有那些最紛紛擾擾、也最耐人尋味的紅線。


    半刻後,老白恢複平靜,調笑般的語氣,“你現在不是笑了嗎?”


    “笑,不代表我一定開心啊,相同的,哭,也並不一定會是難過!有時能隨心所欲地表達自己的情緒,真的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


    聽著老板娘的感慨,老白終是笑了笑:這世道還真是神奇呢。


    “哼!”屋外,傳來小迪的聲音,隻見她氣鼓鼓地走了進來,“氣死我了,終於擺脫羽柯——不,睚眥那家夥了。”


    “又怎麽了?”阿魘笑道。


    “羽柯竟然是男的,我去,連名字都是假的,他叫睚眥。”小迪不滿地撅起嘴。


    “他若不變成男的,又怎麽和你打成一片?你忘了,你小時候最討厭男孩子了,老是欺負男孩子。”阿魘打趣道。


    “哈哈哈,從小到大就是漢子啊,迪寶貝。”老白忍不住發笑。


    “……”


    “你還說,睚眥太難寫,不喜歡他的名字呢。我想,這就是他改名字的原因咯。”阿魘繼續說道,睚眥雖說性格暴躁,但對小迪確是真心好。


    “……”小迪一臉黑線,嘴角抽搐,“這麽說,一切都是我的錯了。”


    ……


    天漸漸黑了,霓虹燈裝點了這個城市,充滿了光與色彩的點綴,是極美的,門外不斷穿過遊人的身影,一個少年從人群中出來,跨進雅苑圖書館。


    “我知道你還會來。”阿魘看了一眼少年,燈光光在他身上散下清冷的微光,可以看清他的五官和身影。


    “我要去妖世。”少年淡淡地說道。


    驚訝之情從阿魘臉上一閃而過,此時,她也不再開口相問,輕輕歎了口氣。


    “我不想讓師傅擔心,”少年頓了頓神,繼續說道,“我知道此行兇多吉少,但我必須去找她


    。如果我迴不來,請幫我把這封信轉交師傅。”


    阿魘接過信封,仔細端詳了會兒手中的信,說道:“祝你好運!”


    眼前的少年比平日多了幾分堅定和感傷,輪廓中又隱約顯出了幾分倔強。


    少年擠出微笑當做道謝和告別,隨後轉身離開。幾步後,又迴過頭,露出了半邊側影,細細看著阿魘手裏的信封,修長挺拔的劍眉下眼瞳深邃發亮,化作了更加內斂和隱忍的力量:對不起,師傅!


    隨後,少年離開,開始去找尋記憶深處的她。


    ……


    “於墨!”夕陽下兩個身影互相追逐著,男孩身後巨大的羽翼張開著,在風刃中隱隱的透出灼熱之氣,陽光灑在上麵還帶出了一些金色,金色又反射出絢麗的光澤十分奪目。


    身後的女孩氣喘籲籲:“你跑啊,繼續跑,最好不理我。”


    於墨迴頭一笑,四眸相對,他的目光十分溫和:“你不是想趕緊長出翅膀嗎,那就要多運動啊。”


    “你……”可多多生氣得原地跺腳,“於墨!把東西還給我。”


    這時大地猛得振動,似波濤起伏,仿佛就要地震陸沉光景。


    “多多,小心。”於墨翅膀一揮,整個身體騰在半空,朝女孩衝去,抱住女孩。女孩被這番地動山搖嚇住了,靜靜抱著他,他伸出一隻手來,將她環在懷裏。


    “於墨,發生了什麽事?”可多多小心翼翼地問。


    “沒事,你不用擔心。”於墨輕聲安撫她,眉頭卻微蹙,仿佛還帶著揮之不去的不安和憂慮。


    這場地麵震動波及整個妖世,眾妖驚恐,片刻之後才停下。


    眾妖剛舒口氣,又聽霹靂連聲,轟轟怒鳴,那比電還亮的閃電在半空紛紛爆炸,群邪和眾妖徒驟出不意,慌亂逃竄,傷及無數,妖世大亂。


    “快跑哦!”


    “救命啊!”


    “啊啊啊!”


    “……”


    無數尖叫聲響起,恐懼籠罩著整個妖世,晃眼之間,風雷之聲宛如海嘯山崩,隆隆響過,由近而遠,閃電似乎把天空撕裂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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