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了,整個世界似乎都安靜了,阿魘望著眼前的長明燈,極深的黑暗裏隻有它不停地跳動著明火。火光照亮了她臉部的輪廓,絕美的五官陷入了陰暗中,眉頭慢慢擰緊,眼裏滿是無奈和哀歎。


    “這阿修羅果真那麽重要嗎?哈哈哈哈。”長明燈裏他的聲音微顫著,他似乎笑得很放肆,那笑裏卻含著一縷淒然悲涼,“阿修羅若修成,我,守貞,那個輸在情劫裏的守貞是不是就永遠消失在天地間了?”


    “這是你的命。”她的聲音很沉定、清冷,“因為你的私欲害了你最愛的人,和那個本該光芒萬丈的神——阿修羅。”


    “是啊,我若離開不會對這萬世有一絲影響,我本來就是一個容器,阿修羅的容器,就連入輪迴的資格都沒有。”


    “……”阿魘沉默了一會兒,那纖長的睫毛好似冷顫著,“你就是阿修羅,是阿修羅修成正果前的凡人之驅。”


    “不,我若連她都不曾記得,就不是我了,連我放在心尖的迴憶都能抹殺,又怎麽能說是我呢?”那個聲音蒼涼、無力。


    此時的長明燈點點的微光,就像祭奠著那兩個曾經逝去的靈魂,那段遠處的記憶。


    “我不是阿修羅,不是。”那聲音盡含霜頹態,她舉目而望,也不免生起悲涼蕭瑟之感。


    ……


    外麵,老和尚重重地唉歎著,他的眼睛緊緊地閉著,額上不斷冒著冷汗。


    坐在一旁的蹉源不免擔心,小心問道:“師傅?”


    蹉源的叫喚使他猛地睜眼,抬頭,死死地盯著那間晦暗的小屋,額頭上的汗水一滴滴地淌了下來,“冤孽啊,冤孽啊!”


    “師傅,怎麽了?”


    “誒,都是命,這輩子都逃不開,逃不開的……”老和尚的聲音減弱,但荒涼之感不減,“有時候,你奮力想要擁有的一切,到頭來才發現你根本就無能為力,偏執,就是偏執啊。”


    老和尚站起身,他的眼睛通紅而滄桑,他始終看著走廊深處那間昏暗的小屋子,說罷重重地拍了一下蹉源的肩膀,轉身就離開了。


    那一瞬間,蹉源猶豫了,他竟然再糾結師傅那些話是在對他說,還是對那個屋子裏被禁錮的靈魂說?也許都有,也許都不是!


    ……


    “迦夢過來。”人來人往的熱鬧步行街上,藍望屁顛屁顛地小跑著,心裏不斷感慨人間真熱鬧啊,似乎在這萬世活了那麽久,就沒有在妖世如此熱鬧過。


    直到的女孩緊緊跟著藍望,水藍色清麗的眼睛透露著不諳世事的純潔,就像一個墜落凡塵的精靈。


    此刻的她笑得很開心,也許有些人,就這樣看著,能看到他也能讓你很開心。


    “迦夢,發什麽呆,走了。”這一刻籃望是真的很開心吧,從小就在黑風林裏長大,從未真正見過外麵繁華的世界,他是真的很期待見一見這萬世的繁華。


    有時候他真的希望自己隻是一隻很普通很普通的妖,無論多渺小,能自由,能隨心所欲就好。


    “望哥哥,這裏好熱鬧啊!”


    “對啊,迦夢,看,哇,”籃望指著路上時不時開過的汽車,“小迪說它們叫汽車,是高科技。”


    “什麽是高科技?”


    “就是,嗯,就是人類很厲害的能力。”


    “嗬嗬嗬,”迦夢在掩麵微笑,“望哥哥好厲害!”


    ……


    來人世也有一段時間了,藍望整天帶迦夢偷偷跑出來玩,畢竟小迪那女漢子可是管得很嚴的,老是怕有危險。


    雅苑圖書館還是那樣靜靜坐落在那,人來人往,引無數眼光注目、好奇,但走進的人卻極少。


    “什麽,她死了!”小迪很是震驚。


    “嗯,算是抑鬱而終吧,心已經死的人你又指望她能活多久。”老板娘淡淡地迴應道。


    “那豪豪?”


    “自然是難受了。”


    “……”


    小迪知道這個消息心裏很不是滋味,可憐那孩子那麽小就成孤兒了。


    “我去看看他。”


    小迪緩步走到後麵的石門,跨過石門,裏麵桃淵林內桃花盛開,把裏麵的萬千風景遮得嚴嚴實實,桃花林旁竟是一個依山而建的院落,院落雖小。


    她走到豪豪住的那間,透過窗欞,她看見豪豪靜靜地伏在桌子上,像是睡著了。


    她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孩子粉嫩的臉蛋依稀可見的淚痕,站著淚滴的睫毛還在微微顫抖著,“豪豪,能和姐姐說句話嗎?”


    聽到這話,孩子睜開眼,沒有迴答,隻是看著她,漸漸地蓄滿了淚水,打濕了臉頰,從從他的臉龐滑下,滴落桌子。


    那個純淨如一絲雜質也無、明亮無痕的孩子,幾日未見竟添了許多塵世風霜的礪痕。


    小迪身子輕輕晃了晃,“豪豪,不怕,以後姐姐會一直陪著豪豪,保護豪豪,好嘛?”


    “我是一個本不該存在的魔煞,你真的不嫌棄我嗎,會真的關心我嗎?”


    “怎麽會呢?豪豪那麽可愛。”小迪伸出雙手抱緊了那個小小、脆弱的小女孩,“因為,姐姐和豪豪一樣都是沒有爸爸媽媽的。”


    懷裏的小孩放聲大哭,滿麵淚水,笑臉深深埋在小迪的懷裏。


    她安撫著孩子,也是眼裏淚光閃閃,卻不曾流出眼淚,唇角漸漸浮起笑意,那笑裏卻含著一縷悲涼和心疼。


    老板娘說過,魔煞一旦長大,必將禍害四方,都說他們忘恩負義喪心病狂六親不認天理難容,且能力滔天,還有比他更符合“兇神惡煞“的人選嗎?


    也許,隻是道聽途說呢?


    她不相信那孩子會有一天能對她舉起利刃,她不相信,也不敢去相信。


    “今日下午,一棟別墅裏驚現幾具屍體,死因不明,警方還在繼續追蹤……”手機上播報著這起重大兇殺案,幾張被打上馬賽克的人毫無生氣地躺在地上……


    “易禾!”小迪內心猛地一驚,哭笑道,“怎麽又死了,又死了。”


    從小隻要和她有過節的人都會離棄死亡,她不傻,那麽多的死亡,讓她更加肯定是發小羽柯殺的。


    此時的她身體微僵,有點木然地抬望。隻見她和坐在前麵的羽柯交換了一下目光,冷冷地看著羽柯,手上的拿著筆的力道越發緊了。


    但是羽柯還是對她很溫和地笑了,一直一來羽柯對誰都是冷冷的,除了小迪,那種很病態的保護和追隨讓她窒息。


    羽柯的手機發出來消息通知,是小迪發過來的,上麵赫然寫著:“羽柯,你到底想做什麽?你讓我覺得可怕。”


    羽柯微笑的臉有些僵住了,下一秒又對她微笑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是啊,你是龍族的,殺死幾個凡人不就像踩死螞蟻一樣簡單嗎?視人名如草芥,你還真是可怕。”


    “……”


    羽柯看著她,表情漸漸嚴肅,自習課上一片沉寂,羽柯的神情晦澀不明。


    小迪又發來一條消息,“你這個朋友不交也罷。”


    這句話,在羽柯的手機頻幕上亮著,如同刺刀紮得她眼睛生疼,將她僅存的一點自信和希望擊得支離破碎……


    萬年前,天地共主乃是這萬世之主,同體,古為上天,光明之意。


    因凡人勢薄,總是遭到各類各樣的傷害與不公,他心疼人間,便賜伏羲強大的神力,成為人王,以及他的族人,讓他們世代保護人間。此後還派唯一的弟子——阿修羅協助伏羲。


    萬年的光陰,也讓這萬世對這位天萬世陌生和忘懷,他生於混沌,終也歸於混沌!


    “這萬世怕是大難臨頭了。”老和尚緊皺眉頭,一手捏著佛珠,一手扶著胸口。


    “你看見了什麽?”阿魘一如既往品著茶。


    “滿目蒼涼,浩瀚星辰之下死寂沙海,遠方隻剩無助和哀鳴。”老和尚沉重地閉上眼,無聲地落淚。


    可阿魘笑了,像花開在清冷的寂靜裏,決然燦烈的美。“也許,這些永遠不會到來。”


    “唉!”老和尚重重地歎著氣,“蹉源那孩子最近也很不讓人省心。”


    “妖王血脈覺醒了?這倒是好事。”


    “平淡度過餘生就好,覺醒了就麻煩了。”


    “話雖如此,可誰又甘願平淡,追求平淡者無非就是經曆過太多挫折和傷害的人,意氣風發的人啊,都喜歡四處看風景。”


    窗口吹來夜風,還夾雜著涼涼水霧,驟然飄進來,她漆黑的發被風吹得橫斜飄飛,如畫的眉眼始終帶著笑意。


    “不好了,小迪被捉了。”老白飛也似地衝進來。


    阿魘沒有說話,繼而閉上眼,眉梢眼角帶著微許深沉的悠遠。


    “你覺得是誰?”老白問道。


    “是魔尊修吧,他的氣息很近!”


    ……


    偌大的宮殿,紅色的地毯像是被血水侵染過,呈紅褐色,陰冷而枯寂,外麵的天地間光線暗淡,一片昏沉,到處死氣沉沉,還繚繞著淡淡的黑霧。


    四周寂靜無聲,殿門上突然吹進一陣風,滿殿的帷幔鼓脹飛揚起來,霎時彌漫起絲絲寒冷。


    “出來!”小迪獨自站在空曠的殿堂。


    “脾氣不小啊。”一個泛著淡淡幽光的黑發年輕男子,在微風中長袍飛揚。


    “是你。”小迪細細看著他,隻見他英俊絕倫的容顏如魔鬼般迷人,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肌膚,血瞳如酒,麵容俊美無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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