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貞子哭唧唧地跑過,身後跟著拚命邁動小短腿試圖跟上主人步伐的稻草人小稻,在胖子眼裏,她們身後什麽也沒有,但是他知道貞子眼裏的這個世界一定是不一樣的。這就是心靈感染師的力量。


    「我的天賦能力是共情,所以才會成為心靈感染師,而她能夠做到的應該比我更多。」輕輕一揮手,龐胖子發現自己飄了起來,飄遠,然後又拉近,就像鏡頭切換一樣,此時他眼裏的密室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狂躁蜂擁在黑暗中的人群,強烈到幾乎可以刺傷眼睛的聚光燈,寬敞的擂台上,一隻巨大的怪物正在攆著看起來不堪一擊的女孩子跑。像是在戲耍對手一般,它明明可以輕易解決貞子卻隻是用各種恐嚇的方式增加她的心理負擔。可憐的貞子本來體力並不占優,加上一刻不停地閃躲攻擊和強大的精神壓力,此時此刻已經到了精神崩潰的邊緣。


    龐胖子突然覺得自己過去對「女神」的認識可能還是差了那麽一丟丟。


    「還是沒有逼入絕境啊。」


    優曇伽羅華感嘆著,手中浮現用光織成的七弦琴,當她抱著琴,手指撥過琴弦,便有光的漣漪蕩漾開來,隨後底下的那頭怪物、旁邊的那些觀眾、拚命聒噪的解說員和擂台上的裁判仿佛都被打了雞血一樣,情緒再度攀升。


    「你在搞什麽啊,大怪物,快把那個女的捏死!」


    「就是,跟在後麵磨磨唧唧地跑什麽,我又不是來看馬拉鬆的,快,給爺看點痛快的!」


    「殺死神無月貞子!」


    「把她撕碎!」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四周湧現海浪一般的聲波,貞子被嚇了一跳,也許是因為體力透支,她腳下一絆,直接坐倒在地。


    「啊!」


    怪物趁機撲上來,又長又猙獰的吻張開,兩排尖刀一樣的利齒直接朝著貞子的腦袋就咬了下來。


    「……」無法講話,稻草人小稻的身形突然長高了一大截,像個真人一樣張開雙手攔在貞子身前。


    鱷魚一般的長吻咬穿了小稻的身體,伴隨著720度的死亡翻轉,稻草人從胸腹處被整個撕開,稻草飄得滿擂台都是。


    「小稻!」貞子發出悽厲的喊聲,撲過去拚命將那些稻草攏到一起,想要把自己的小稻草人再拚迴來。但這一次並不像幽靈船副本裏那樣,隻是被腐蝕了一個洞這麽簡單,小稻整個稻草人都已經被撕碎,根本沒有再修復的可能。從被撕碎的稻草人身體裏掉出來了一個指甲蓋大小的東西,是一個捏在一起的小紙團。展開皺巴巴的紙團,那上麵是一幅簡陋的兒童畫,畫了一張孩子的臉,旁邊用箭頭標註:「朋友。」


    從小到大,身為神無月神社的繼承人,註定要接受巫女衣缽傳承的大小姐,貞子就隻有這麽一個臆想中的朋友而已。


    「太過分了,你們真的太過分了!」貞子氣得渾身發抖,她將紙團緊緊攥在手裏,站起身來。下一秒,鋪天蓋地的負麵情緒如同狂浪一般向著眼前的怪物衝去。本該無形的情緒仿佛被貞子捏出了實體,一個巨大的拳頭在空中成形、揮動,隨後狠狠砸在了怪物的臉上,將它打得往後退了半步。


    「靠!打呀,給爺打起來!」


    「嗷嗷!變好看了!」


    周圍觀眾的情緒變得越發亢奮,貞子卻壓根沒聽到,她隻是沉浸在自己的憤怒和憂傷中,很快再度凝實了一股情緒重重朝著怪物砸落,但這一次怪物有了防備,直接一伸掌接住了那個拳頭。


    「嗚……」一股強大的外力通過情緒拳頭傳導到貞子身上,令她頭皮發麻。


    怎麽會這樣……


    人的確是可以被情緒感染的,就像看一部優秀的影片,你會忍不住跟著裏麵的人物高興或是哀傷,憤怒或是絕望一樣,但貞子此時並沒有跟對方發生直接接觸,是她凝練出來的情緒在與對方比拚,但此時此刻,貞子卻感覺對方正在用自己的情緒感染她,換言之,這個怪物居然能使出跟自己一樣的招數,不僅如此,對方的實力明顯高於自己!


    難道眼前的敵人並不是一個沒有智慧的怪物?


    貞子愣住了,就是遲疑了這一下,她的情緒拳頭被瓦解,磅礴的情緒重重擊落,她整個人直接被打飛出去。


    不好,要掉出擂台了,貞子在千鈞一髮之際意識到了這一點,在最後一刻伸手勉強抓住圍欄,在空中強行掉了個頭,摔迴了擂台裏。然而,還沒等她喘息片刻,更為強大的壓力就重重迫到了她身上,那個怪物竟然伸出巨大的手掌淩空拍了下來,貞子狼狽地翻了好幾個滾,才勉強逃開了被拍扁的命運。


    砰的一聲,整個擂台都被震動,從身體與擂台接觸的地方,一股外來的苦澀情緒充斥了貞子的心,絕望剎那間瓦解了她剛剛組織起來的戰意。


    「別跑了,跑有什麽用呢,我們的實力相差太懸殊了。」


    「你唯一的朋友都死了,你也去死不好嗎,這樣你們還能做個伴。」


    「你不過是因為投胎投得好才能擁有今天的地位,享受別人的愛戴,不然以你的能力絕對坐不上神社當家巫女的位置。」


    「笑死人了,就你這樣還想當喜劇演員?」


    貞子躺在地上淚流滿麵。各種各樣的負麵情緒在她身體裏橫衝直撞,這完全超出了她一直以來能負荷的極限,甚至超出了歡笑精神病院裏那些被強行掠奪了歡樂無憂無慮等正麵情緒,隻剩下被灌輸的負麵情緒的孩童們的情緒總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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