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珩還在繼續心痛:「你明明有一百種法子拿捏我的啊……」


    蘇月嫵睜開眼,望著他嘆了口氣,把手抽迴來,往床榻內側躺了躺:「你上來吧。」


    沈珩眼眸濕潤,搖了搖頭。


    蘇月嫵皺眉:「你還鬧?」


    沈珩聲音發哽:「你不是要我認錯嗎?我給你認錯,我在這裏跪一晚上,你明天起來吃飯好不好?」


    蘇月嫵的心像是被人捏了一下,看著眼前從冷峻帝王,變成如今這樣說跪就跪,說哭就哭的男人,還是沒忍住生出了心疼。


    她知道在大事謀成之前,這種情緒是不該有的。


    可既然有了,她就要消解掉。


    蘇月嫵坐起身,垂眸問他:「那你的意思,是不會奪我的權了?」


    沈珩苦笑了聲:「是,我不敢了。」


    蘇月嫵深吸了口氣,趁機得寸進尺:「那我以後想旁聽你上朝,你在龍椅後擺一架屏風,我躲在裏麵,可以嗎?」


    她之前也旁聽過沈珩議政,但那都是在禦書房或幹清宮,還從不曾上過朝堂。


    這是她想了很久的事,一直沒向沈珩提起,今天倒是個契機。


    沈珩望著她默然了許久。


    這樣做意味著什麽,他身為帝王一清二楚。


    可是除了妥協,他還能做什麽呢……


    「好。」


    他這聲無力的話音落下,蘇月嫵終於笑了。


    沈珩內心鬆了口氣。


    蘇月嫵下床拉他,眉眼彎起:「不用跪了,起來,我想要了。」


    兩人同床共枕這麽長時間,早已有了不必言明的默契。


    譬如她此刻說想要,沈珩就知道是想要什麽。


    殿內鋪著狐毛絨毯,蘇月嫵是赤足下來的,沈珩沒有順著她拉自己的力道起身,轉而去拿床邊擺放整齊的繡鞋,抓住她的腳踝,哄道:「先不要,穿好鞋子,吃點東西好不好。」


    蘇月嫵便在床邊坐下,抬起腳讓他穿,語氣帶著挑逗:「答應你了明早會吃就肯定會吃,我這會兒不餓,就想要你。」


    若放在往常,沈珩定然會愉悅不已,耳根發紅,可此刻他心有餘悸,根本沒有半分情致。


    他一邊小心翼翼地為她穿鞋,一邊低聲道:「我都應允你去早朝了,你就為我吃兩口,讓我安心,行嗎。」


    蘇月嫵看他眉眼低垂,透著傷懷落寞的模樣,隻得同意了。


    但她沒想到,沈珩能逼著她吃三碗碧粳飯。


    蘇月嫵幾次快惱了,可沈珩隻用軟不用硬,一副心神不寧,仿佛她不吃他就要擔心死的模樣,她隻能強忍著吃下。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吃完後,沈珩摸摸她的小腹,安心了,準備褪衣侍奉她。


    蘇月嫵卻撐得什麽興致都沒了。


    她氣憤地推開他,往院子裏散步,散了半個時辰才舒坦些,又累了,直接迴屋睡覺。


    *


    過了三日,蘇月嫵才收到迴信,那大當家的願意入京,但不想進宮,要在吳府,也就是吳少卿家跟她詳談。


    蘇月嫵語氣打趣地問吳少卿:「你別是想誆本宮出去,謀害本宮吧。」


    吳少卿由衷嘆息:「臣真是兩麵不是人,那邊鳳大當家也覺得我是誆她入京,想置她於死地,所以約在臣的家,意思就是見勢不妙便拉臣一塊死,臣連貼身軟甲都穿上了,娘娘竟也這麽說。」


    蘇月嫵失笑。


    她心中自然有疑慮,但這位鳳大當家的出現就如及時雨一般,她願意冒這個險。


    半個月後,鳳大當家入京,遞了消息進宮,蘇月嫵帶著沈珩的暗衛,微服前往吳府。


    府內後宅。


    鳳仙已經等在那兒了。


    蘇月嫵猶豫過是不是讓婢女頂替自己出現問話,可最後還是選擇自己露麵了。


    縱然聽說過鳳仙隻有二十多歲,可真見到一個身形豐腴,皮膚微黑的年輕女子時,還是很難把她和那個砍了十幾個狄人腦袋的大當家聯繫在一起。


    鳳仙穿著一身翠色襖子,柳眉丹鳳眼,帶著股英氣,瞧見蘇月嫵後也是一愣,然後上下打量,聲音有些粗啞:「娘娘長得真俊啊。」


    蘇月嫵挑眉。


    雖然對方是個女子,她卻有種被調戲的錯覺。


    鳳仙像是才反應過來要行禮,雙腿一曲,撲通跪在地上,迴想吳少卿教自己的話,生硬道:「給貴妃娘娘請安。」


    蘇月嫵笑道:「不用行禮,你起來吧,本宮在信裏問你的話,你可想好怎麽答了?」


    鳳仙聽見這聲音又是一愣:「娘娘這把嗓子真軟吶。」


    蘇月嫵:……


    鳳仙又意識到自己多嘴了,輕咳兩聲,拍著胸脯迴道:「這有什麽好想的,我敢作敢當,我那個丈夫是個王八羔子,死了都要挨千刀萬剮的貨,自己沒出息,靠我出去教武館的孩子賺錢養家,還要指點我不守婦道,拋頭露麵,動不動對我拳腳相向,我聽了爹娘的勸,忍了,可後來生下女兒,那孬種竟然覺得是個賠錢貨要扔了,我不同意,他就又來打我,孩子在旁邊哇哇哭,他又要去掐死孩子,我忍不了了,索性去廚房抄了把刀給他來個透心涼。


    殺人要償命,可我死了,我那爹娘肯定不會管外孫女,我就隻能背著女兒逃亡,路上結識了明月寨的一位大兄弟,他瞧我身手不錯,就引薦我入寨,我就帶著女兒安頓下來了,為山寨效力,後來一次官府圍剿的時候,又救了前任大當家的,他去年病死的時候,就把位子傳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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