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皇帝的壽辰到來,京城徹底熱鬧起來。


    各地的官員都要進京祝壽,就算自己不能來的,也要派人送上壽禮,整個京城可以說人滿為患。


    皇宮之中更是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禦膳房忙得不可開交,各種山珍海味不斷地準備著。


    大殿之上,前來賀壽的官員們依次獻上精心準備的壽禮。


    有的是價值連城的美玉珠寶,有的是稀世罕見的書畫墨寶,還有送來各種天然形成的字形的奇石。


    總之,隻有沒見過的,就沒有壽禮裏沒有的。


    皇帝高坐龍椅之上,麵帶微笑,接受眾人朝拜。


    人老了,就會漸漸的開始習慣熱鬧,鄭鈞自然也不會例外。


    今天是個大日子,所以鄭淵兄弟幾人別管心裏怎麽想的,臉上全都是喜氣洋洋。


    這時,隻見一位身著樸素官服的小吏走上前來,他手中捧著一個木盒,想要親手送給皇帝。


    眾人不禁側目,心中暗自疑惑這小小官吏能拿出什麽稀奇之物。


    皇帝也饒有興趣地看過去。


    小吏恭敬地將盒子打開,裏麵竟是一本冊子,上麵密密麻麻記錄著南陵郡百姓的代表對皇上的祝福話語。


    皇帝微微一愣,隨後大笑道:“朕今日收到諸多寶物,然此冊最得朕心,朕治國,最在意者便是朕的子民。”


    眾大臣見狀,紛紛誇讚皇帝心懷天下。


    很快,各地官員的壽禮完畢,剩下的就是壓軸戲,也就是皇後還有鄭淵幾個皇子王爺的壽禮。


    最先送上的是皇後的,是一本薑皇後親自手抄下來的佛經,說是為皇帝祈福。


    皇帝連眼皮都沒抬一下,用極其官方的笑容與語氣讓無舌代他收下。


    對於皇帝對皇後疏離,除了少數消息不靈通的外地官員,但凡是在京城過活的都不覺得有任何意外。


    這裏麵的彎彎繞繞誰不清楚?


    薑皇後也是一樣,臉色如常的退下。


    太子隨後站出來,將自己的壽禮奉上,是一株五尺高的紅色珊瑚樹。


    在太子的介紹下,這株珊瑚樹在某個角度下,居然隱隱形成一個【皇】字,不過很抽象就是了。


    就算如此,不少人也驚為天人,這種東西可謂是可遇不可求。


    珊瑚樹本就難能可貴,這能長出字出來的那更是珍貴。


    皇帝對此好像也頗為滿意,笑嗬嗬的點頭。


    緊接著便是大皇子,楚王鄭泰的壽禮。


    隻不過不愧是直來直去的大皇子,送來的賀禮是一百匹草原戰馬,以及一幅畫像。


    而畫像的內容卻看的在場眾人眼皮直跳,


    因為畫像畫的赫然就是一座京觀。


    負責來祝壽的那將軍自然知道這種東西不合適,但是奈何有大皇子的命令,隻能硬著頭皮介紹。


    說是這京觀是大皇子知道陛下生辰即將到來,特意帶兵去獵殺了兩千突厥士兵築成的。


    當然,這件事是在兩方議和之前幹的,畢竟等皇帝生辰到來再現殺根本來不及嘛。


    鄭鈞看著那畫的活靈活現的京觀,眼皮不受控製抖了抖,僵硬的開口吩咐無舌收下。


    鄭淵坐在下首以手掩麵。


    簡直沒眼看啊,老大這也太虎了!


    哪有賀壽送這玩意的?多晦氣啊!


    估計等壽宴結束,皇帝對他少不了一頓罵。


    隨後便是雲成公主鄭雯的壽禮,是一些當地的奇珍之類,很是常規,不出彩,也不寒磣。


    所有人幾乎全都默契的微微低頭,不去看皇帝的反應。


    畢竟雲成公主跟陛下不和的事,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能送壽禮就已經不錯了。


    鄭鈞笑著擺了擺手,讓人收下。


    三皇子的禮物那就更直接了,一張極其完整的白虎皮。


    對這件禮物,皇帝顯然興趣並不大,畢竟白虎雖然罕見,但是對皇帝而言,並不算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接下來就到鄭淵了。


    所有人都明裏暗裏的朝著鄭淵看過來,包括皇帝。


    感受到皇帝略帶期待的視線,鄭淵心裏暗歎。


    得虧他早有準備,不然這不麻了?


    鄭淵伸手從屁股後掏出來一個長條錦盒,隨後這才站起身來。


    見到那長條錦盒,不少人有些大失所望。


    看這形狀,大約就是個字畫一類,還以為受寵,且富可敵國的燕王爺能送出什麽來呢。


    “父皇,這是兒臣的壽禮。”


    鄭鈞笑容滿麵,絲毫沒有任何失望的意思:“哦?不知道燕王的壽禮是何物啊?”


    鄭淵恭敬道:“父皇權禦天下,坐擁五湖四海,兒臣深知父皇什麽也不缺,所以特意親手準備的這件禮物,雖不值多少錢,但也是兒臣的一份心意,還望父皇不要嫌棄。”


    “哈哈哈……”鄭鈞開懷大笑:“不嫌棄,不嫌棄,來呀,無舌,給朕把燕王的壽禮呈上來。”


    皇帝如此態度,令眾人側目,皇帝就算寵愛燕王,但是這未免也寵愛的太過頭了吧?


    無舌立馬走過來將鄭淵禮物接下,轉身呈給皇帝。


    鄭鈞略帶期待的打開錦盒,裏麵赫然是一卷畫卷。


    將其拿出來展開,畫卷上一幅以線條勾勒的猛虎下山圖赫然在目。


    不過很快,鄭鈞就從中發現了不一樣,這不是猛虎下山。


    因為在猛虎的視線盡頭,也就是畫卷的左下角,幾頭小老虎正在玩耍,其中一頭幼虎甚至還摔了一跤,讓鄭鈞忍不住微笑起來。


    結合這幾頭幼虎,鄭鈞再看那下山猛虎,卻怎麽看怎麽覺得這虎眼中有幾分舐犢之情。


    很快,鄭鈞又發現了右上角的詩句,不禁念了出來。


    “虎為百獸尊……誰敢觸其怒……”


    當看到最後兩句,鄭鈞眼睛猛的一顫,有些艱難的念道:“唯有親子情,一步一迴顧。”


    念完詩句,鄭鈞閉眼深吸了一口氣,久久沒有睜開雙眼。


    大殿內,一片寂靜,不少人都從皇帝的反應裏看出些什麽來。


    許久之後,鄭鈞緩緩睜眼,眼眶竟有些濕潤。


    “淵兒,這份禮朕甚是喜歡。”


    皇帝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鄭淵連忙躬身行禮:“父皇喜歡便好。”


    皇帝招手示意鄭淵上前,待鄭淵走近,皇帝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有千言萬語卻又難以言說。


    此時,太子見到一幕心中湧現幾乎能將他整個人燃燒殆盡的妒火,甚至不由自主的對皇帝產生了一絲恨意。


    他為了那株珊瑚樹付出了那麽多人力物力,結果還不如老九像兒童玩耍一般畫下的一幅畫!


    隨著壽禮送完,宴會繼續進行,歌舞升平。


    但皇帝的心思顯然不在這上麵了,時不時就要拿起那幅畫看一眼。


    不少人見到這一幕,心中不禁有了大膽的猜想。


    未來的皇帝……好像不會是太子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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