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淵有心想解釋一番,但是卻壓根開不了口,隻能趴在地上。


    鄭鈞臉色冰冷,拇指扣著腰間玉帶在禦書房裏來迴踱步。


    突然!


    鄭鈞轉頭看向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的薑皇後:“皇後,這裏麵……沒有你的事吧?”


    雖然是疑問句,但是鄭鈞語氣中卻帶著幾分確定。


    沒辦法,誰讓這件事裏獲利最大的就是薑皇後與太子呢?鄭鈞就是不想懷疑她都不行。


    薑皇後聞言身體一抖,臉上瞬間毫無血色:“陛下!臣妾冤枉啊!此事絕對與臣妾無關!還請陛下明鑒!”


    對於薑皇後的話,沒有在鄭鈞臉上掀起一絲波瀾,鄭鈞轉向鄭淵:“老九?”


    鄭淵明白鄭鈞想問的是什麽,現在可以說,隻要現在他指認任何一個人,那個人幾乎就是必死無疑,哪怕是他指認薑皇後,也不會例外!


    但是鄭淵畢竟是現代來的鄭淵,絕對不會做這種栽贓陷害無辜之人的事來。


    鄭淵深吸一口氣:“迴父皇的話,此事與任何人都毫無幹係,兒臣用項上人頭保證!”


    “哈!”鄭鈞聞言極其誇張的笑了一聲:“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從小在深宮長大!若是沒人教你,你能說出這種泥腿子口吻的話!?”


    聞言鄭淵也不知道從哪來的勇氣,猛的直起身子:“父皇!您貴為天下共主,卻口口聲聲泥腿子,就算是泥腿子,那也是您的臣民!還望陛下收迴之前的話!”


    鄭鈞被鄭淵突如其來的反應弄的一愣,隨即眯了眯眼睛,似乎是生氣了。


    鄭淵頓感一陣心虛的低了下頭:“兒臣知錯……”


    “你沒錯。”鄭鈞卻搖了搖頭,頗為感慨的說道:“你說的對,是朕狹隘了,的確,哪怕是路邊的一個乞丐,那也是朕的子民。”


    “不過……現在朕好像真的有點相信那句話不是別人教你的了,說說吧,為什麽有那種想法?”


    “呃……”鄭淵大腦瘋狂運轉,希望找到一個較為合理的解釋。


    很快,鄭淵腦中靈光一閃。


    “迴父皇,兒臣也是有感而發。”


    鄭鈞聞言露出一抹感興趣的神色:“哦?說說看。”


    鄭淵整理了下思路:“兒臣在寢宮時曾聽聞父皇每日審閱奏章便要到深夜萬籟俱寂之時,早上更是寅時便起床,十分辛苦。”


    “而兒臣又聽聞,尋常百姓家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往往都是聽聞雞鳴而開始一天的生活,而狗則是要看家護院,需要睡得很晚。”


    “如此兒臣懵懂無知,草率的將父皇與這兩類相比較,實乃罪過,還請父皇責罰。”


    鄭淵一長段話說的情真意切,絲毫沒有虛偽的意味,讓原本有些惱怒的鄭鈞臉色緩和下來一些。


    但是鄭鈞雖然有心原諒鄭淵的年少無知,但是又不知如何開口。


    你說他說的對吧。


    這小混蛋把他堂堂大周皇帝比作雞狗這等牲畜。


    可是你說他說的不對吧。


    偏偏這小混蛋說的還挺有道理,話糙理不糙。


    可是……


    鄭鈞現在光是想想都氣的想笑,這小子的話未免也太糙了一點吧?


    要是換做旁人,哪怕有道理現在也早就投胎去了。


    鄭鈞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頗為心累的擺了擺手:“行了,都起來吧。”


    “謝父皇。”


    “謝陛下。”


    兩人爬起來,但是也沒敢坐下,站在原地像兩個犯錯的孩子一樣。


    鄭鈞瞥了兩人一眼:“來人。”


    門外侍衛走了進來:“陛下。”


    “去,讓無舌迴來吧,不用查了。”


    “是!”


    待到侍衛離開,鄭鈞坐下歎了口氣,沒好氣的說道:“好了!你們兩個杵在那當屏風呢?還不坐下?”


    聞言薑皇後與鄭淵十分默契的鬆了口氣,既然讓坐下了,那就說明這個事算是過去了。


    還沒等兩人坐穩,鄭鈞忽然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嚇得兩人差點沒從凳子上出溜下去。


    鄭鈞邊笑邊罵:“他娘的!你這小兔崽子,說的還真是有道理,朕還真是不如雞狗這兩個牲畜過的舒坦,哎呀……哈哈哈~真是氣死朕了。”


    對此,鄭淵隻能是迴以尷尬一笑。


    他就說別說吧,結果鄭鈞還非得好奇,這下整出來這麽多事,鬧的這個熱鬧。


    “所以你就是因為這個才不想跟你大哥他們爭?”


    鄭淵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是啊,當皇帝多累啊,父皇您給我一塊富庶的封地,兒臣當個悠閑自在的閑王多舒服?”


    聞言鄭鈞卻是臉色一板,斥責道:“混賬!沒出息!”


    鄭淵無奈的歎了口氣:“唉……父皇啊,兒臣雖然年紀小,但是又不是不懂,以兒臣的性格跟能力,怎麽可能與大哥他們爭的過?再者說……”


    鄭鈞麵無表情的問道:“再者說什麽?說下去。”


    “再者說……兒臣二哥他們的事情……就算是兒臣都看得清,更何況英明神武如父皇您呢?隻是沒有實質的證據而已……”


    鄭淵越說聲音越小,越說頭越低,還像做賊似的偷瞄鄭鈞的表情。


    鄭鈞直接一語道破:“你怕死?”


    鄭淵沒有絲毫遲疑的點了點頭:“兒臣當然怕死,怕死在自己某位……兄長手中,若是如此,兒臣更希望去鎮守邊關死在敵人手中,那也算是……死得其所……”


    聞聽此言,鄭鈞看著神情落寞的鄭淵,臉色變了又變,最後直接起身走到了窗邊一言不發的看著外邊。


    借此機會,鄭淵偷偷捅了捅薑皇後,在薑皇後看過來的時候,鄭淵挑了挑眉,得意一笑。


    薑皇後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鄭淵。


    沒錯,鄭淵就是故意說這些話的。


    他早在禦膳房的時候就已經想清楚了,大皇子是個直性子,壓根沒機會觸碰到皇位。


    而五皇子與他有仇,還是那種絕對無法調節的死仇。


    所以現在鄭淵能站隊的隻有太子,也隻能是太子。


    雖然他的話是挑撥離間,但是說的也都是事實,完全經得住推敲。


    最成功的謊言,就是用真話來說假話,足以讓任何人都找不出毛病來。


    之前一段話,鄭淵自請封王,也算是把大皇子拉下了水,因為大皇子年紀最大,已經二十六歲了,早該就藩了。


    而剛才的話則是給鄭鈞心裏深深的紮了一根刺。


    鄭淵不信鄭鈞對五皇子的所作所為一點不知道。


    有這一根刺在,五皇子可就慘咯……


    因為鄭鈞不得不考慮,如果是五皇子登基,還會不會有他這些剩餘兒子的活路。


    薑皇後也正因為想通了這些,所以才不可置信的看向鄭淵。


    她完全沒想到小小年紀的鄭淵就有如此心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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