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對啊。」李庭鬆笑著道。
他抬眼去看方至淮，卻發現方至淮也正在看著他，隻是其中的情緒複雜。
李庭鬆頓了頓，和曼奇奇玩了一會就繼續拍攝去了。
等拍攝結束，天色已經到了傍晚，李庭鬆順著散去的人群走了兩步，忽然頓在了原地，轉身朝著另一個出口走去。
方至淮正倚在一棵樹下抽菸。
李庭鬆下意識的皺了皺眉，他走過去，並沒有刻意掩飾自己的腳步聲，他看見方至淮慌亂的摁滅了煙，看向他的眼神有幾分茫然。
「你……」
「我怎麽知道你在這？」
李庭鬆蜷起手臂放在胸前，「你是什麽多麽低調的人嗎？守了這麽多天不出聲，今天為什麽帶曼奇奇來？」
方至淮踟躕道：「她想你了，天黑之前我讓司機把她們倆都安全送到家了。」
「我不是利用她……」方至淮頓了頓，補充道。
李庭鬆在嗓子裏邊發出「唔」的一聲，「談不上。」
方至淮就不再說話了。
兩人沉默了有十幾分鍾，方至淮垂下眸子，聲音細微，「我聽說，付栢和他家裏說……」
他聲音越來越低，漸漸抿平了嘴角。
李庭鬆知道他想問什麽，不疾不徐道：「嗯。」
方至淮很短的唿出一口氣，像是在忍痛，「這倒還算真心。我……我當時……我沒有……」
他語無倫次地斟酌了好幾遍用詞，最終道：「我和我家人……關係不好，害你……我沒有他那樣的父母。」
他低低道：「抱歉……我不知道怎麽和你說。」
李庭鬆沉默的看著他，忽然道：「我知道。」
方至淮忽然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他僵硬道：「……什麽？」
李庭鬆久違的看向那雙綠色的眼睛，卻被倉皇的躲開，方至淮聲音緊繃，「仰格和你說的？什麽時候？」
李庭鬆便也不再糾結，他收迴視線，看見方至淮的指尖在發顫。
「大概是在你以為我死了的時候。」李庭鬆簡短地複述了一遍仰格的話，除去那些指責方至淮的。
方至淮聽完，像是碎開了大半的靈魂，他道：「仰格一直很恨我，他覺得是我害死了我母親。」
一開始，一切都沒有變壞的時間很短暫，方至淮一直跟著管家長大，父母在他的概念裏一直是模糊的。
直到樓上的女人一直想見他，他的噩夢才正式開始。
毆打虐待，挨餓過敏都成了家常便飯。
他確切地認識到自己父母的那一天，就是折磨的開始。
父親是劊子手，母親是執行的號角，他沒日沒夜地混得不如一條流浪狗。
所謂的父親告訴他，全天下他最愛的女人，隻能愛他，也隻能愛他一個。
極致的排他性，偏執的嫉妒讓方至淮像是昂貴皮鞋裏邊一粒磨腳的砂礫。
直到有一天，叫母親的女人下了樓，輕聲和他打招唿。
當時的方至淮已經是草木皆兵，縮在牆角一臉戒備的看著自己的母親。
她說：「我想要一支院子外邊的花，你能幫我采來嗎？」
方至淮從來沒見過她走出房門，他其實一開始並不是為了採花，隻是覺得她不能出來，那外邊就可以給他一點微薄的安全感。
然後他又不敢得罪她，於是隻匆匆揪了一朵野花，隔著門扔到了女人的腳邊。
她說：「謝謝，作為感謝，我給你一個禮物吧。」
方至淮什麽也不想要。
其中尤其不想的，就是看見女人的屍體。
第六十一章
命運向他開了一個玩笑。
紅色的血液一直延伸到他的腳邊，莊園裏亂作一團，那個叫做父親的人像是變成了一團失去了靈魂的腐敗的肉。
他見到了活著腐爛的人。
他的生命力從來不是他的，女人死去，他也就死去了。
「他們自始至終都不在意我，那個男人死之前還企圖證明他是正確的……」
「他說最錯誤的決定就是生下我，沒有我，他最愛的人不會離開他。」
方至淮靜靜的看著李庭鬆，「而我信了，我以為，隻要沒有我，他們的相處模式就是合理的。」
「試問哪一個母親，會把自己的死，當做禮物送給孩子？」
李庭鬆怔了怔，低聲道：「她送給你的，不是她的死。」
「是她的死，換來你自由的人生。」
方至淮愣了一瞬間，眼神忽地變得空蕩極了。
李庭鬆沉默著在口袋裏邊抽出一支煙，火星閃過，他長久的保持一個動作沒變，直到煙自己熄滅。
他道：「你冷嗎？」
方至淮道：「嗯。」
李庭鬆伸手指了一個方向，他先走了兩步，低聲道：「我的車在那邊，我送你迴去。」
說完他沒看方至淮，徑直走向車裏。
他打起火，打開空調，車窗上結了一層薄薄的水汽，方至淮才在剛剛的位置走過來。
方至淮帶著一身像是在骨子裏透出來的寒氣，俯身鑽進了車裏。
李庭鬆道：「方至淮，係好安全帶。」
這像是個喚迴靈魂的魔咒，方至淮像是第一次意識到名字的作用，把他從幻覺中拉迴現實。
他剛係好安全帶，車就發動了，李庭鬆似乎並沒有分心在意他現在的狀態，雙眼一直注視著路麵。
他抬眼去看方至淮，卻發現方至淮也正在看著他，隻是其中的情緒複雜。
李庭鬆頓了頓，和曼奇奇玩了一會就繼續拍攝去了。
等拍攝結束，天色已經到了傍晚，李庭鬆順著散去的人群走了兩步，忽然頓在了原地，轉身朝著另一個出口走去。
方至淮正倚在一棵樹下抽菸。
李庭鬆下意識的皺了皺眉，他走過去，並沒有刻意掩飾自己的腳步聲，他看見方至淮慌亂的摁滅了煙，看向他的眼神有幾分茫然。
「你……」
「我怎麽知道你在這？」
李庭鬆蜷起手臂放在胸前，「你是什麽多麽低調的人嗎？守了這麽多天不出聲，今天為什麽帶曼奇奇來？」
方至淮踟躕道：「她想你了，天黑之前我讓司機把她們倆都安全送到家了。」
「我不是利用她……」方至淮頓了頓，補充道。
李庭鬆在嗓子裏邊發出「唔」的一聲，「談不上。」
方至淮就不再說話了。
兩人沉默了有十幾分鍾，方至淮垂下眸子，聲音細微，「我聽說，付栢和他家裏說……」
他聲音越來越低，漸漸抿平了嘴角。
李庭鬆知道他想問什麽，不疾不徐道：「嗯。」
方至淮很短的唿出一口氣，像是在忍痛，「這倒還算真心。我……我當時……我沒有……」
他語無倫次地斟酌了好幾遍用詞，最終道：「我和我家人……關係不好，害你……我沒有他那樣的父母。」
他低低道：「抱歉……我不知道怎麽和你說。」
李庭鬆沉默的看著他，忽然道：「我知道。」
方至淮忽然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他僵硬道：「……什麽？」
李庭鬆久違的看向那雙綠色的眼睛，卻被倉皇的躲開，方至淮聲音緊繃，「仰格和你說的？什麽時候？」
李庭鬆便也不再糾結，他收迴視線，看見方至淮的指尖在發顫。
「大概是在你以為我死了的時候。」李庭鬆簡短地複述了一遍仰格的話，除去那些指責方至淮的。
方至淮聽完，像是碎開了大半的靈魂，他道：「仰格一直很恨我，他覺得是我害死了我母親。」
一開始，一切都沒有變壞的時間很短暫，方至淮一直跟著管家長大，父母在他的概念裏一直是模糊的。
直到樓上的女人一直想見他，他的噩夢才正式開始。
毆打虐待，挨餓過敏都成了家常便飯。
他確切地認識到自己父母的那一天，就是折磨的開始。
父親是劊子手，母親是執行的號角，他沒日沒夜地混得不如一條流浪狗。
所謂的父親告訴他，全天下他最愛的女人，隻能愛他，也隻能愛他一個。
極致的排他性，偏執的嫉妒讓方至淮像是昂貴皮鞋裏邊一粒磨腳的砂礫。
直到有一天，叫母親的女人下了樓，輕聲和他打招唿。
當時的方至淮已經是草木皆兵，縮在牆角一臉戒備的看著自己的母親。
她說：「我想要一支院子外邊的花，你能幫我采來嗎？」
方至淮從來沒見過她走出房門，他其實一開始並不是為了採花，隻是覺得她不能出來，那外邊就可以給他一點微薄的安全感。
然後他又不敢得罪她，於是隻匆匆揪了一朵野花，隔著門扔到了女人的腳邊。
她說：「謝謝，作為感謝，我給你一個禮物吧。」
方至淮什麽也不想要。
其中尤其不想的，就是看見女人的屍體。
第六十一章
命運向他開了一個玩笑。
紅色的血液一直延伸到他的腳邊，莊園裏亂作一團，那個叫做父親的人像是變成了一團失去了靈魂的腐敗的肉。
他見到了活著腐爛的人。
他的生命力從來不是他的，女人死去，他也就死去了。
「他們自始至終都不在意我，那個男人死之前還企圖證明他是正確的……」
「他說最錯誤的決定就是生下我，沒有我，他最愛的人不會離開他。」
方至淮靜靜的看著李庭鬆，「而我信了，我以為，隻要沒有我，他們的相處模式就是合理的。」
「試問哪一個母親，會把自己的死，當做禮物送給孩子？」
李庭鬆怔了怔，低聲道：「她送給你的，不是她的死。」
「是她的死，換來你自由的人生。」
方至淮愣了一瞬間，眼神忽地變得空蕩極了。
李庭鬆沉默著在口袋裏邊抽出一支煙，火星閃過，他長久的保持一個動作沒變，直到煙自己熄滅。
他道：「你冷嗎？」
方至淮道：「嗯。」
李庭鬆伸手指了一個方向，他先走了兩步，低聲道：「我的車在那邊，我送你迴去。」
說完他沒看方至淮，徑直走向車裏。
他打起火，打開空調，車窗上結了一層薄薄的水汽，方至淮才在剛剛的位置走過來。
方至淮帶著一身像是在骨子裏透出來的寒氣，俯身鑽進了車裏。
李庭鬆道：「方至淮，係好安全帶。」
這像是個喚迴靈魂的魔咒，方至淮像是第一次意識到名字的作用，把他從幻覺中拉迴現實。
他剛係好安全帶，車就發動了，李庭鬆似乎並沒有分心在意他現在的狀態，雙眼一直注視著路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