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李庭鬆才明白,當命運的槍口對準額頭,持槍的人是自己的愛人,是天下最殺人誅心的酷刑。


    偏偏他還要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就像黑暗中行走,有人明確告訴你再往前一步就是懸崖,但你還是抱著求生的本能去邁步。


    「你做了什麽?」李庭鬆耳朵嗡鳴,他幾乎聽不到他自己說了什麽。


    方至淮的眼神裏邊流露出對弱小的小動物的同情,但也僅僅隻有一絲,他睨著李庭鬆,語氣像是急於寬慰焦慮的愛人般的體貼。


    「你知道嗎?你去過賭場,和臭名昭著的華人企業家相交甚篤。」方至淮笑了笑,舉起手機,裏邊是一張角度很完美清晰的視頻。


    裏邊的李庭鬆站在賭桌的旁邊,垂眸看著自己指尖捏著的骰子,像是在思考他為什麽搖不出來好點數。


    隨後他隨手將骰子投在了牌桌上。


    李庭鬆原本以為自己會忽略這短短的一剎那,但實際上他在看見視頻的那一刻,就立即想起了有關這幾秒的全部記憶。


    方至淮微笑著問他要不要去玩一把。


    記憶像是被此刻的情緒鍍了一層色彩,李庭鬆再次想起那一瞬的微笑,頭痛欲裂。


    看著他的臉色慘白,方至淮親昵的捏了捏李庭鬆的手,像體貼的情人一樣道:「好了,一段視頻說明不了什麽,現在什麽也沒有發生。」


    李庭鬆看著方至淮的眼睛,對方看著他,眼睛在說:可是我不能保證以後不發生什麽。


    他幹澀道:「你還真是用心良苦。」


    方至淮頓了頓,把手機放在遠處,像是很不適應現在的氣氛,轉而把破壞氣氛的源頭遮掩住一樣。


    「好了,你現在可以幫我上藥了嗎?」他問。


    李庭鬆要是現在還為方至淮幼稚天真的動作感到可愛,那他就是瘋了。


    「用不著上藥。」李庭鬆譏諷的笑了,也不知道對著誰。


    「怎麽就疼不死你呢?」


    ……


    李庭鬆意識到,方至淮想強製讓他退圈已經很久了。


    他算計他,甚至不惜讓他身敗名裂。


    原來他以為的,真心的一段感情,在對方的眼裏隻是一個蓄謀已久的圈養遊戲。


    那個視頻隻要稍加運作,就可以讓他麻煩不止,但是還並沒有到百口莫辯的地步,他隻要合理的解釋,還是有一線希望的。


    李庭鬆迴到臥室,沒一會方至淮就爬上了床,李庭鬆感覺背後一沉,一股藥味傳來。


    方至淮的背看樣子已經上好了藥了,屋裏隔音很好,李庭鬆甚至不知道是醫生來了給他上的藥還是他自己想辦法上的藥。


    方至淮熟練地撈起他的腰抱著,唿吸噴灑在李庭鬆的頸窩,他像隻樹袋熊一樣掛在他的腰上,像是抱著一根並不粗壯的樹枝。


    李庭鬆卻覺得待在他懷裏再也不是原來的感覺,現在他渾身的肌肉緊繃,顫抖著想要逃離,推開身後的人。


    「離我遠一點。」李庭鬆掙動了一下,聲音在被子裏顯得悶悶的。


    方至淮聽見他說話,幾乎想也沒想就得寸進尺地掀開被子,剝殼一樣把李庭鬆在被子裏邊抱了出來。


    他咬牙道:「你就不能別鬧了嗎?」


    李庭鬆沒想到他還能聽見方至淮對他說這句話,一時間愣了個神,等反應過來,方至淮已經壓過來開始親他了。


    他一隻手低著方至淮,空出一隻手去抓方至淮的傷處,他不想做。


    方至淮悶哼一聲,神色偏執,動作一點都不停,任憑紗布被染得暗紅。


    李庭鬆像是一塊軟彈的海綿毛巾,被翻來覆去的磋磨了好幾個小時,直到最後支撐不住昏了過去,方至淮才抱著他下床清洗。


    床上都沒法睡了,李庭鬆香汗淋漓,渾身都濕噠噠地散發著潮濕的水汽,哈氣都帶著難以遮掩的瑟縮,他幾度痙攣的身體疲憊不堪,軟塌塌的倚著方至淮像是一塊散發著香氣的脂膏。


    方至淮玩他就像小孩水池裏的小黃鴨玩具,沒完沒了地洗了半個多鍾頭才把人在水裏撈出來,中間還不忘這裏摸摸那裏捏捏,李庭鬆很久沒有給他好臉色了,連最快樂的事也不情不願的。


    隻有失去意識的時候才能老老實實地在他懷裏待一會,隻要睜開那雙漂亮的雙眼,就會不斷地用那種陌生的眼神看著他,警告他讓他離遠一點。


    方至淮每到這種時候就遮起那雙眼睛,或者讓這雙眼睛變得迷茫而水盈盈,勾魂奪魄的看著他。


    他找了幹淨的毛毯把李庭鬆裹起來,臥室的床收拾起來太麻煩,方至淮索性帶著李庭鬆去了另一間臥室,周圍全是並不熟悉的味道,方至淮下意識地皺起眉。


    他原本根本不會在意一間臥室熏什麽不一樣的香,但也許是所有事情都在朝著未知的方向發展著,到了一個小小的薰香都會觸動他的精神,讓他不安的程度了。


    所有不習慣的環境裏邊,隻有胸前的李庭鬆是他唯一的港灣,是所有名為安全感的來源,而沒有什麽比李庭鬆正安睡在他的懷裏更讓人愉悅的了。


    方至淮小心翼翼地把李庭鬆放進被子裏,自己連著被子一起抱在懷裏,像是惡龍守護著一個繭。


    李庭鬆的眉毛在睡夢中還皺著,方至淮低頭親親他的眼皮,李庭鬆最近瘦了很多,臉上的肉少了一些,顯得他清冷了不少,皮膚也白了,幾乎能看見眼皮下紅色的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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