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昊轉過身,在一瞬間皺了皺眉,隨即恢復了往常神色,隻是說:「如林把你接來了。」


    謝明秋強顏歡笑:「你早知道,是不是?」


    關昊也笑了,神色好像鬆了鬆:「我就是等你來,才不走的。」


    謝明秋笑罵他:「跟我還玩花樣!」


    關昊出神地看著她:「不然,你怎麽會來呢?」


    謝明秋心裏難過,隻好勉強說道:「既然來了,非得住他個十天八天,不然就這樣迴去太劃不來!」


    沒想到關昊爽快地說道:「好,就在這兒陪你住一個星期。」


    謝明秋的一顆心才微微放下來,但是仍然煩悶無比。


    兩個人在湖邊站了很久,終於她聽見自己說道:「我們去喝點酒,好不好?」


    關昊微微詫異,說道:「這種天氣喝酒,很容易喝醉。」


    謝明秋平心靜氣地說道:「沒關係,和你在一起,可以喝一點。」


    關昊將她帶到客廳裏,從一個小小的吧檯內,取出一瓶酒,朝她揚一揚,謝明秋微微一笑。


    琥珀色的液體緩緩經過喉口淌入胃間,謝明秋才仿佛覺得魂魄定下來。


    「你喜歡看童話嗎?」她怔怔地問關昊。


    關昊沒有迴答,隻是微笑地看著她。


    她自顧自的說了下去:「我最喜歡的童話是《小王子》,最不喜歡的是《仙度瑞拉》。我和鍾貞一直都不明白,仙度瑞拉無才無貌,唯一會的事情就是做家務,不曉得努力向上,對生活亦沒有追求和欲望,王子怎麽會喜歡她?最後竟然還會同她結婚?小王子就不同,他每天早上起來為兩座死火山疏通,他為愛做了很多努力,他很努力地照看自己的玫瑰花,很努力地馴養狐狸,可是最後,還是迴到自己的星球上麵去了。真正的愛是不是都是這樣寂寞而又冗長?而眼見的幸福,並不是真正的愛?」


    關昊拍拍她的手:「你活得太辛苦。」


    「我從來都是辛苦的,我不願意去過不辛苦的生活,鍾貞說得對,我欲望太多,而得到的太少,所以就不斷反省自己,但終究百思不得其解。」謝明秋喃喃自語。


    「你很聽鍾貞的話。」關昊看著她的朦朧醉眼,說道。


    「因為她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我也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我們的成長速度一致,步伐一致,我們是同誌、是盟友、是知己。」謝明秋的語氣很柔和。


    「當初,我就是被你的真感情所吸引。你抱著她,目光溫柔,好像要用自己的整顆心去包容她,我有時都甚至懷疑自己在你心目中的地位。」關昊低下頭,輕輕笑起來,喝過酒的他不似平時那麽嚴肅。


    「可我也不會拐彎抹角地告訴你,我非常地愛你。」謝明秋伸出手,撫上他嘴邊的褶皺。


    關昊將她的手放到唇邊吻著,說道:「這是我至大的收穫。」


    「我畢竟不是灰姑娘,你也不是王子。我們都是平凡人。對我來說,最倒黴的事情莫過於偶爾一次到銀行取錢,卻要排一下午的長隊;公交車在臨江大道上拋錨,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工作單位倒閉,又要擠到人才市場上現殺現賣……而地產危機,融資困難,甚至天災人禍都會讓你焦頭爛額。我們都要活下去,所以隻能將愛藏在心底,思念的時候,才傾一些出來,以慰廖寂。」謝明秋緩緩說道。


    「可我們都不是寂寞的一個人。」關昊沉聲道。


    「是,」謝明秋點點頭:「我們愛過要幸運得多。」


    第三十八章


    ◎關昊仍不鬆口,隻是重重,重重地吻住她。◎


    待謝明秋第二天醒來,已經是中午時分。


    她跳下床,梳洗完畢,走下樓,隻見方如林一個人坐在客廳裏,看到她馬上迎了上來。


    「謝小姐,需不需要我打電話替你到學校請假?」方如林問道。


    「你還真以為我要住一個星期?這兩天是周末,學校沒有課,我下星期一迴去一點都不耽誤。」謝明秋迴答。


    「你馬上要迴去?」方如林微微吃驚。


    「是的。」謝明秋拍拍他的肩膀:「放心,關總不會有事,他是關昊,這麽一點小事,難不倒他的。」


    「謝小姐,你並不了解……」方如林急急地接上去。


    謝明秋平靜地說道:「我從沒有接觸過你們圈子裏的人和物,就那麽放心相信他,大概我是很天真的。可是,正因為我不了解你們的世界,就更沒有留下來的必要,是不是?我們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我們隻有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才能拿出最好的一麵去麵對對方。


    方如林低下頭來,沉默良久,終於開口說道:「那麽,我替你準備迴去的車。」


    「謝謝你,方秘書。」謝明秋向他點點頭:「我可以去看看關昊嗎?」


    「哦,他早上和美國客戶在談事情,現在可能在餐廳用餐。」方如林迴答。


    謝明秋跟著傭人來到屋外的餐廳。


    餐廳裝修成花房的式樣,全都用有機玻璃蓋成,春天和煦的陽光灑下來,倍覺溫暖;下雨的日子,隔著室內的一片寧靜,聽見雨水在身邊嘩嘩淌下的聲音,有一種繁華落盡後的惆悵。


    午餐已經用完,兩個美國人迴房間休息了,謝明秋隻看見關昊一個人倒在躺椅上,溫暖的陽光從透明的屋頂落下來,他的整個身子仿佛籠罩在一片暖光中。謝明秋探過身去,脫下身上的外套替他蓋上,剛想離去,手卻不設防地被他一把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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