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一段話,比最鋒利的劍還要銳利,狠狠戳在孟西昭的心口上,戳出一個碩大的口子來。


    孟西昭立即無措地搖頭,嘶啞地道歉:「對不起。」


    溫燭影心裏納悶,奇怪地看了看孟西昭。


    忽地,她立即雙手抱著手臂,警惕地看向江雲深和江時越,有點委屈地說:


    「你們給我作證,我沒有欺負他,是他自己在碰瓷!」


    她竟然是這般想他的?!


    孟西昭臉上的血色悉數褪去,隻剩下蒼白如紙的一張臉,唇瓣不自覺地微微顫抖,看上去快碎了。


    江雲深和江時越想點頭,但是一看孟西昭的表情,默契地沒繼續在他心上紮刀。


    此時,孟思故仰著頭,在他的眼裏,溫燭影的形象一下子變得高大了起來,那些此前不得不隱藏起來的仰慕,像是洪水一樣泛了起來。


    「堂姐!」孟思故激動地喊她,大大的眼睛裏麵閃著星輝,滿是崇拜和敬仰,同時躍動著興奮。


    「我不是你堂姐,不要亂叫!」


    溫燭影麻利地躲過了孟思故伸出來的手,卻不小心踩到了一個東西,往一旁偏倒過去。


    一隻手伸出來,非常迅速地扶住了她。


    是孟酌言。


    孟酌言的表情難以言喻,裏麵的情緒太多了,他凸出的喉結滾動,從嘴裏吐出一句關切的:「小心。」


    他從小就驕傲自負,和孟西昭那種年少輕狂的自負不同,他就是目空一切的自負。


    但關心溫燭影這件事,不用學,似乎是刻在骨子裏麵的,隻要知道這人就是小時候的離離,他這樣驕傲自負的人,也會低下高傲的頭顱。


    但溫燭影並不領他的情,把手從他手裏抽出來,不鹹不淡地迴:「不用你扶,我自己也能站穩。」


    房間裏麵一下子就多了好多人,溫燭影甚至能知道,孟青橙也在,或者是剛剛來過。


    她變得有些不安,不由自主地豎起了渾身的尖刺,緊張又防備地看著房間裏麵的每一個人,質問道:


    「你們要幹什麽?」


    孟棠音無奈地嘆了口氣,拿出一疊紙出來,遞給溫燭影,思慮再三之後,還是決定讓溫燭影盡早知道真相。


    「你就是我們孟家二十年前去世的那個孩子,我們都以為你去世了,是我們幾個親自把你……把那個骨灰盒放進了墓園裏麵,隻是我們都沒想到………」


    溫燭影的眼底有晦澀的情緒掠過,沒有很激動,反而淡定得太過分了。


    她淡定的模樣,讓大家難以捉摸,不由得也跟著心慌了起來。


    在大家等得心髒高懸的時候,溫燭影垂著眸,神色不明,輕輕地陳述道:


    「檢測是你們做的,什麽結果,都你們說了算。」


    簡單的一句話,把眾人的心髒又重新拉出來淩遲了一遍。


    痛苦如同附骨之蛆,揮不走擺脫不掉,痛意鑽進骨髓裏麵,密密麻麻地竄到四肢百骸裏麵。


    「對不起,我們沒告訴大姐這件事,甚至也不知道是她的血液有問題。」孟棠音輕輕啜泣了起來。


    空氣裏沉寂了良久。


    久到他們都以為時間凍結,停滯不前。


    溫燭影掀起了眼皮子,眾人這下看清,她漆黑的瞳孔下,是無盡的悲傷與難過,隻是她努力扯出一個笑容來,軟著聲音安慰道:


    「姨姨,你別哭,我不怪你們。」


    她隻是很不解。


    溫父溫母沒能給她愛,是因為他們一開始就知道她並不是他們親生的孩子。


    但孟家的人,是她血脈相連的親人,應該對她來說萬分重要,所以她才會把家庭照片給白景瑜。


    為什麽連他們,也對她不好?


    就因為她主動拿出血液進行dna檢測,他們就認為她別有居心,想要攀附孟家,幾次三番地警告。他們甚至也不相信她,她取得一個好成績都覺得肯定是儀器壞了,還覺得她這樣不行那樣不行。


    她其實沒有多難過,就是想不通而已。


    孟家人她一點都不想要,也不想做孟家人。


    但她也不想看孟棠音哭,糾結幾番還是開了口,補充道:


    「能被家人找迴,我很開心的。」


    開不開心,從來不是用話語表達出來的,而是由神色之間流露出來的。


    溫燭影並不開心。


    她疑惑,迷茫,煩躁不安。


    孟棠音哭得更厲害了,捂著嘴,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


    溫燭影越來越不安,在這裏再也待不下去了,轉身走向門口,門是關著的,她在門口停頓了一下,轉而從窗戶跳了出去。


    看得出來,她在這裏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才會選擇直接跳窗而出。


    江知塵摟住孟棠音,她泣不成聲。


    而孟西昭緩緩蹲下,腦袋埋在手臂的臂彎裏麵,悲傷到極致,甚至連哭都沒有了力氣。


    他錯了,當初不應該那樣對溫燭影的。


    真的錯了。


    孟思故在雙手扒拉著窗口,對著外麵目喊:「堂姐,你後麵還會過來嗎?」


    他的唿喊,隱沒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中,被這片黑暗所吞噬,再沒有音信。


    ………


    溫燭影夜裏睡得很不好,她昨天迴去的時候,心不在焉,又跑得太快,摔了一跤,頭上頂著個大包,沒心情處理,直接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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