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於鄭嫣來說,既是恥辱,也是一種危及到了她正常生活的大事。


    如她丈夫那樣的人,喜歡凡事都掌握在心裏,控製欲極強,遇到危險時,絕對不可能將所有主動權都交給旁人,更不可能將自己的安危全部寄托在旁人的身上。


    她的這個孫女亦是如此,哪怕她的丈夫作為輔佐幼弟的實權丞相,有著很大機率能夠阻止皇帝抽風,可「很大機率」卻絕對不是百分百。


    將自己的人生走向,交付給旁人,這是鄭嫣絕不能忍受的事。


    「祖母何故嘆氣?」鄭嫣竟然還反過來勸她,「便是宮裏真的下了旨,便是祖父也同意了,隻要不是一天時間都不允就直接讓孫女進宮,孫女就能想辦法離開……放心,孫女到時會想個妥善辦法,必然不會讓祖父祖母難以向人交代。」


    許安然提醒道:「若宮裏來人,讓你領旨之日便入宮呢?」


    雖然這種可能性並不大,哪怕是接低品級官員的女兒入宮做低等妃嬪,也要給一段時間來與家人告別,來做最後的準備,也要選個良辰吉日。


    但現在坐在龍椅上的那一位,到底會不會突然抽風,這是許安然也不敢確定的事。


    她其實早就猜到會有今日了,以他丈夫的性格,連收徒,潛意識收的都是一些在她看來頗有幾分虛偽的人,有才是有才,聽話也是聽話,可真到了關鍵時候,這種人會不會賣師求榮,還真不好說。收徒都是如此,將兒子們也養成了那樣,她這些年努力試著將兒孫掰迴來,卻像是與丈夫在掰腕子……到底這些年男子出門做事更方便,她能做的事情太少,所以她付出了努力,卻還是眼睜睜看著兒孫朝著令她厭惡的方向發展而去了。


    這也是許安然並不惦記兒孫的原因,放在別人那裏,可能是源於兒孫自有兒孫福,所以不那麽擔心。放在許安然這裏,就純粹是眼不見心不煩了。


    她提醒的這一句,並非不可能出現。


    鄭嫣想了想,道:「若真是如此,那就進了宮再想辦法。」


    「即便日後有可能成為皇後,也要離開?」許安然問。


    「若有機會從皇後變為皇帝,倒是可以考慮一二。」一臉端莊的少女笑了一聲,竟跟祖母開起了玩笑。


    這個除了她們祖孫二人聽了能笑出來,其他人聽了大多會驚駭的笑話,明顯就真的隻是玩笑。


    鄭嫣隨後正了臉色,道:「這些其實都隻是孫兒做的最壞打算,若用不上,那自是最好。若是用上了……祖母,可能幾年之內孫兒都沒辦法承歡您的膝下了。」


    「但願那糟老頭子能有點用。」許安然沉默了下,冷聲說道。


    ……


    「糟老頭子」鄭丞相正在與幾個弟子說話,這幾個弟子都是他早些年就收了的,跟他時間最長的弟子已是有近二十年了,如今亦是人到中年,跟老師站在一起,讓人竟分不出到底是誰年紀更大一些了。畢竟到了四十左右身材有點走樣的男人太多,出仕多年後,很多人也就不那麽注重儀表了。不像是還在進行科舉考試的人,無論年紀多大,都不能太鬆懈,誰讓歷朝歷代選官派官也要看臉呢。


    鄭丞相雖是病著,但他對朝堂的掌控始終沒中斷,但他最近也感覺到了一種力不從心,那種身體疲憊帶來的力不從心,也有皇帝年紀大了之後帶給他的一種微妙的緊迫感。若他身體康健,這些問題就都不是問題。若他後繼有人,這些問題也同樣不是問題。


    可問題就是,他現在身體並不康健,是真的常常生病,並非作假。而他也的確後繼無人,他的弟子最初隻有七人,他收徒仔細,這七人皆出身世家,都並非嫡長子,而是嫡出小兒子或是庶出子,這樣的人除非聰慧,否則不可能被他看上眼。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世家的根子真的開始爛了,哪怕這些弟子最初的確聰慧有一腔抱負,可當他們步入官場後,卻始終無法達到鄭丞相所希望達到的程度。


    他後來也想通了,真正集出身好、聰慧、有手腕還要其他方麵都樣樣都好的人,本就十年難出一個。世家中能達成這個目標的人,一般也是集一族之力培養的嫡長子繼承人。而這樣的人必然是要迴饋家族,不可能為他所用,成為他政治理想的繼承人。


    在大方向上,他與所有世家之間並無太大矛盾,但個人的理想必然不可能與每一個家族的利益完全相符,產生矛盾時,他所收的這七個弟子,也常常深受束縛。


    所以到了後來,他又陸續收了幾個寒門出身的學生,這幾個學生的確在政治理想上是完全倒向了他的。但這就出現了另外的問題,那就是學生之間為了爭鬥資源進行的激烈內鬥,以及出身寒門無依無靠所以對他們這個「陣營」的太過執著。


    鄭丞相自己建立起來的鄭黨,在他看來,是為自己所用的工具。


    可他漸漸發現,被他寄予厚望的寒門學生們,在其他方麵或許沒了弱點,卻有了成了鄭黨「工具人」的傾向。


    就像是現在,與他說話的世家出身的學生,提醒他不要太過順著皇帝,若真讓鄭黨領袖的女兒入宮為妃,這簡直就是在打世家的臉,在打鄭黨的臉。風骨沒了,名譽沒了,對世家的打擊是極大的。為此,這幾人不惜隱晦提醒,若真到了必須要做一個選擇的那一日,一個孫女的性命,舍了依舊舍了。皇帝不能輕廢,因著有了其他黨派,鄭黨的人也不能真明目張膽的反抗聖命,若是與皇帝角力到了極限,皇帝還是咬牙堅持,他們能做的,就是自己下手,讓皇帝想要的人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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