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顯山暴-力式的推拿一點效果沒起,反倒讓王佩瓏多躺了幾天。


    一身的青青紫紫,很難看,還不如不按。


    躺的時候真就是躺,平常好歹總是有個洪雙喜跑來逼逼賴賴,說個沒完,現在萬顯山自說自話地給她挪了地方,待遇可謂一落千丈,比之先前差了不是一點半點,沒暖氣真是太客氣了,他怎麽不直接挖個坑把她埋進去呢,省時省力又不費勁啊,她隻要躺進去等死就可以了。


    王佩瓏越想越氣,原本的心氣已經散了,現在倒是又重新攢起了一點,萬顯山就是這樣,存心使壞是攔不住的,她想死,也是想好好地,安安生生地死,如果這個要求他都滿-足不了的話,那還不如她自己跑出去,手上提不起勁,好歹一雙腳還是能走的,大地方待不得了,她能一口氣走到山溝裏去,把自己埋進土裏都比被關在這裏發黴強。


    而且萬顯山說話也不算話,那麽大的人了還想一出是一出,王佩瓏如今是根據下人送飯的頻率來確定時間的,不知道這裏是哪裏,鄭整棟樓也不知道是幾層,反正她是沒聽到過隔壁間發出過什麽聲音,頂多就是下人送飯的時候會上樓梯,這種老民房結構不好,勝在僻靜,但凡有點腦子的都不會把養病的人放到這裏。


    王佩瓏由此判斷萬顯山是想憋死自己——也不是真想憋死,她死了他找誰玩去?


    她在這裏住了快一個月,說實話已經快要分不清外頭是個什麽季節,而萬顯山親自指派的下人顯然也是經過教導的,除了送飯鋪床別的一概不說,王佩瓏心說上次萬顯山是直接把她關進家的,條件也是跟現在一樣的惡劣,但就這樣他都沒困住她,她依舊三言兩語地能勾搭來個小男仆為自己辦事。


    現在不行了,好的辦法用過一次,下次再用就不行了。


    她在漫長的思考中等來了第三頓飯,她吃,那個下人就在邊上看她吃,眼神冷漠的簡直沒有靈魂,逼得王佩瓏不得不少吃快吃,好用以逃避這種不友好的眼神——她不知道那下人其實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她的飯菜——有葷有素,量多還營養好,留迴去熱一熱,家裏人就能有宵夜吃了。


    王佩瓏沒吃幾口就飽了。


    萬顯山說的不對,他說她吃的下睡得著,這話隻是對了一半,她隻是吃,隻是睡,有時睡醒會看見他,有時連睡十來天都看不見他,萬顯山這話是以概偏全了。


    房內的窗簾是一直不拉開的,帶了點神秘性,就好像她這個人一樣,鳳年一走,萬顯山嫌她不幹淨,她也隨即見不得光了。


    王佩瓏受不了被下人這麽看著,於是幹脆一閉眼,她是不睡硬睡,閉上眼就過去了,現在混一天是一天吧。


    醒過來的時候又是清晨,王佩瓏睡的後背有點癢,可惜左右手都很沒力氣,於是她就隻能忍著,順帶盤算一下今天的第一頓飯該是什麽時候送過來。


    盤算一下,她有點犯困,就又睡了。


    兩個小時之後,王佩瓏重新睡醒。


    這次再一睜眼,飯來了,萬顯山也來了。


    下人不見了——老板過來,他心裏有數,也不敢再蹭吃蹭喝了。


    王佩瓏一見是他,條件反射地就閉上了眼睛,她寧願是做夢,夢裏的萬顯山好歹還友善點,不會動不動就扯她頭發,還故意地大嗓門衝著她耳朵吼——動作和口吻都太野蠻了,仿佛他生活的不是大上-海,而是洪荒時代。搜讀電子書


    她閉眼裝睡,唿吸平穩,同時注意床邊的動靜,等來等去等不到萬顯山有什麽表示,隻感覺旁邊的床墊往下塌了一點,萬顯山累的話都不想多講,躺下就睡,一睡就著。


    王佩瓏又按捺不動了老長時間,確定了萬顯山不是裝睡後,才奮力轉過去。


    憔悴了。


    還有,瘦了。


    萬顯山依然是那個萬顯山,很神氣,很威風,皮膚黑一點白一點都是英俊跟威武並存,可這樣一個人,他現在就躺在這裏,跟她擠在那麽一個小單間,睡的神魂不知,以至於王佩瓏迴頭看清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他憔悴了,瘦的也很厲害——沒好吃沒好睡,一頓能吃兩大碗紅燒肉的人,估計是有些日子沒沾葷腥了。


    王佩瓏動動鼻子,沒覺出他有多髒,隻是聞出了風霜的味道。


    她想,好機會。


    這時候沒有刀,沒有工具都無所謂,萬顯山不是疑心大,寧願廢了她的手也不要她跑、也不要她反抗嗎。這下可以了,她的手再也搬不了重的東西了,她甚至吃飯都不能好好地拿起筷子——其實這些甚至都不重要,當初她在自己都沒發覺的情況下就被算計掉一個孩子,這些事姓萬的知道嗎?


    現在隻要她輕輕地抬起手,用指甲狠狠地摳進他那對深邃的眼眶裏,這一切就都結束了。


    王佩瓏不知道哪裏生出來的勇氣,當真就把手慢慢地給伸了過去,萬顯山對她實在是沒有防備,他肯定知道自己還是恨他,可他就是躺在那裏,任你千方百計,我自巋然不動。


    然而就在她的指甲堪堪觸碰到他眼皮的同時,萬顯山卻是一把就給攥住了。


    王佩瓏被他嚇一大跳,心說這個人不是睡了嗎,他現在對我不信任到這種程度了,連睡覺都要騙我?


    萬幸,過了一會兒她看出來了,萬顯山不是騙她,隻是警惕性太高,她把殺了他這件事想的太簡單了。


    她的手被攥著,隱隱有些酸痛,可能是後遺症之類的毛病,可是偏偏又抽不迴來,萬顯山似乎覺得這樣正好,捏著她的手又沉沉睡去。


    王佩瓏看了他一陣,看不出在想什麽。


    看到最後,整個人就朝他靠近,輕輕在他眼皮子上親了一口。


    這一親隻是為了親,連個理由都編不出來。


    伴隨著萬顯山輕微的唿聲,她再次閉上眼睛。


    ——不知道晚飯的時候,她再睜眼,萬顯山還在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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