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很久,才喃喃道:「應鸞真的很想知道這個。」


    楚維禮的性命就這麽重要?甚至比他還要重要嗎?


    陸宴行站起身,拿起桌上的刀遞給她。


    應鸞皺眉:「這是幹什麽?」


    他卻解釋道:「你殺了我,取我的血餵給他,他就能活。」


    應鸞登時一怔,不敢想像怎麽會有如此潦草的解決方案。


    「你殺了我吧,應鸞。」他見她沒有反應,於是主動握住刀刃,將它麵向自己,「你殺了我,他就會獲救。」


    他向前一拉,她就一個踉蹌,拿著刀柄的手也隨之握得更緊。


    他跪在地上,抬眸望著她,金色的眼睛也好似利器一樣,閃爍出決絕的光芒。


    他將刀口插到自己的脖頸上,微微一用力,刀尖就劃破了他的皮肉。


    一絲血跡從他的脖頸上躺下來,在蒼白的皮膚上格外明顯。


    應鸞看著他的樣子,手也頓住了。


    這是突然發什麽瘋?


    她好像也被他的瘋病傳染了,第一次產生了不管不顧的想法她手上用力,想要將刀向內推,他也不阻止,反而任由她割破他的皮肉。


    在拿一瞬間,她聽到了刀刃劃破手掌的聲音,粘稠的、毫無生命的,好像割開了一塊皮革那樣,甚至產生微微的阻力。


    但這不是一塊革,這是人,湧動著熱血的人。


    她連忙鬆開了手,刀也隨之落在了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陸宴行卻笑了起來,笑得暢快極了:「你看,你想殺了我,但是又不敢。」


    他感嘆道:「應鸞真是善良,就是太善良了,才會被我這種人纏上。」


    應鸞卻一臉震驚地看著他,陸宴行和那些胡言亂語的瘋子有什麽區別?


    「誰知道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應鸞更不想讓手上沾上人命,隻能硬著頭皮說道。


    「你猜啊。」血順著他的指縫留下來,他卻毫不在意地去撿那掉在地上的刀,「你猜我的血到底能不能救他?」


    在不確定事情的結果之前,應鸞絕對不可能就讓他這麽輕易地死了。


    她直接鬆開了他的手,將他的下巴向上一抬,將一粒藥片就丟進了他的嘴裏。


    「是止血的,應鸞對我真好。」陸宴行直接將口中的藥片咽下去,笑著看向她。


    這是很強力的止血劑,按理說alpha的血立刻就能止住,但應鸞注意到他的傷口,即使快要一分鍾過去了,刀痕出依舊在滲著血珠。


    她心裏瞭然,卻沒有做聲。


    她忍不住問:「陸宴行,你到底想要什麽?」


    他做的這些,可以說是像無頭蒼蠅一般毫無章法,前一秒還在說話,後一秒卻要求她殺了他。


    唯一的解釋他也不知道他自己想做什麽,又或許是想要幹什麽。


    「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麽。」陸宴行抬眼看著她,「我不知道,應鸞,我從來都沒有知道過。」


    世俗意義上美滿的婚姻生活?一個愛他的妻子?


    他曾經規劃過自己的人生軌跡,他必須過上常人羨慕的生活,必須將過去種種的失敗踩在腳下。


    他厭惡陸逸瑾,因為他對自己的人生那麽遊刃有餘,完全不需要去計劃什麽;他更厭惡楚維禮,楚維禮甚至完全沒有計劃,隻是隨心所欲,卻什麽都有。


    他也曾一度厭惡過應鸞,她明明比他擁有的東西還少,卻從來不去肖想別的。


    為什麽?他們為什麽這樣?


    約德曾說他的追求是世俗的,他曾一度嗤之以鼻,現在卻又發覺自己的確深陷其中。


    名譽、聲望、工作……他期待獲得讚美,並想超過任何一個人。


    但應鸞其中意義不同的那個。


    自己的婚姻即使美滿,伴侶也必須是應鸞才有意義,如果不是,他依舊會陷入迷茫。


    但是應鸞問他,他想要什麽?


    他可能,隻是想要他愛她。


    他隻是想要和她在一起,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人,所以讓他付出什麽都可以。


    應鸞不解地看著他。


    陸宴行站起身來,他身上低落的血終於止住了,但是原本那些血跡卻在他的白襯衫上流淌出恣意的形狀:「每次和你見麵,我都好狼狽。」


    他自嘲一笑:「或許真是越來越狼狽,你才離我越來越遠的吧?」


    應鸞一動未動。


    他拿出一條毛巾,慢斯條理地處理著自己身上的血跡,像是強迫症一樣在傷口上反覆揉搓,直到那裏又重新變得鮮血淋漓。


    他對她說:「先和我一起去參加陸振的追悼會吧。」


    「這也是條件之一?」


    參加追悼會,就意味著要見很多賓客,如果她真的和他一起去,就說明在大家眼裏,他們依舊是夫妻。


    應鸞帶著一種近乎刻薄的嘲諷:「你覺得這可能嗎?」


    「為什麽不可能?」他做到的不可能的事情有很多,這件事也一樣,「我手裏有解藥,應鸞。」


    「要麽跟我一起去,要麽現在殺死我。」陸宴行指了指一旁的刀片,「隻有兩個選擇,你選擇哪個?」


    如果有可能,應鸞的確想現在就殺死他。


    但是她沒有選擇。


    陸宴行歪了歪頭:「你恨我,對嗎?」


    應鸞說:「對。」


    他卻又露出了笑容:「沒關係的,恨我也一樣,恨甚至比愛更長久。」而且這反而說明她這輩子都忘不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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