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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嚓……轟隆隆!


    黑沉沉的烏雲遮蔽天幕,使得黑夜提前到來。忙碌了一天的凡人們,匆匆忙忙趕迴家中,關門閉窗,躲避這恐怖的雷雨。遠方天際,一道道閃電撕裂虛空,將整條山脈的輪廓映在人們心底。


    這樣一個令人驚懼的夜晚,龐大而寂靜的山脈,像是一頭沉睡的巨獸。在這極盡絢爛的雷光中,也隻能窺其一角。凡人之心,隨著雷聲悸動。漫天驚雷卻無法驚醒這沉睡了萬古歲月的古山脈。


    雷聲轟鳴,層雲匯聚,大雨灑落在山間每一個角落。遠處,一座孤峰之下,卻有一群人頂著雷雨互相對峙。諸多勢力齊聚於此,卻各自為營,互相提防。


    東洲四國皇族,西川小雷音寺的僧人,還有來自三清、紫霄以及造化道門的道教修士,更有來自聖皇峰和飄渺峰的神秘遠古傳承。如此惡劣的天氣,卻引來了整個東土最為強大的幾股勢力,必然要有驚天大事發生!


    突然地,雷光暴閃,刺痛雙目。緊接著,又暴起幾聲驚雷,震顫虛空,引得山搖地動。瞬息過後,又是一片寂靜。高天之上有微光飛灑。眾人抬頭望去,隻見幾片葉子閃爍著瑩瑩晶光從孤峰上緩緩飄落。


    這時,也不知是誰發出了一聲驚唿:“孤仙茶!”


    刹那間,四方皆動。修士們紛紛祭出法寶,收取茶葉。一個老僧高唿佛號,祭出了一隻金缽。另一個老道大喝一聲,祭出一個青銅寶爐。另一邊,一名女修士也祭出了一個紫金葫蘆……


    高天之上,共有七片光華飄落,卻有數十道寶光飛起。眾人各懷心思,奮力爭奪。有人麵露喜色,也有人暗自焦急。就在這時,變故發生。突然地,從地下噴湧出一團慘綠色的毒霧將眾人籠罩住。有人避之不及,吸入體內,頓時渾身冰冷,動彈不得。


    “是屍毒,大家小心,暗中有魔!”


    有人疾唿,卻已經晚了。一隻隻蒼白鬼手破土而出,擒住眾人雙腿。叢林中暗影閃動,刹那間撲出一群屍魔,見人就咬。幾名強者急忙封住經脈,避過鬼爪,便要展開反擊。


    吼!吼!


    又有兩隻屍魔由遠處趕來,刹那間就來到近前。幾名強者未及反應便中了招,瞬息間隻覺得頸脖劇痛,鮮血飛灑。這變化來得實在太快,慌亂間,隻聽得一人驚怒道:“是太古屍王,快撤!”


    眾人皆懼,卻於事無補。眼看大勢已去,幾名為首的修士也不敢死拚,連門下弟子也顧不上,便帶著重傷遠遁而去。剩餘之人見此情景更加慌亂,有人拔劍自刎,有人拚死反擊,有人自相殘殺。


    不論如何,也隻是加劇死亡而已。兩名太古屍王也不追擊,隻是收了孤仙茶便悄然退走。餘下的修士,被那群屍魔吞食幹淨。不久之後,屍魔也退的幹幹淨淨。孤峰之下,一片血土。


    …………


    大孤山極盡雄偉磅礴,整條山脈由南至北綿延上百裏,高千丈有餘。在這片山脈中有一條飛瀑,自山腰處直衝而下,流至山外形成一條大河,名為孤水。水流沿著山脈,蜿蜒東去。在水岸上有著一座方圓十多裏小鎮,名叫孤仙鎮。


    孤仙鎮中有百餘戶人家,世代皆居住於此。歲月最是無情,這百餘戶人家卻也是在這漫長歲月中各自沉浮。有人家道中落,也有人極盡富裕。有人高坐殿堂,自然也有人流落街頭。


    陳小乙與衛城便是後者。


    這二人皆是孤兒,自小流落街頭。陳小乙身材單薄,瘦骨嶙峋,從小就沉默寡言,即便是受了欺辱也從不言語。衛城卻是骨骼粗壯,體格不凡。盡管體型瘦削,力氣卻大。平日裏也就靠他維護著瘦弱的陳小乙。


    兩人平日便住在鎮南一間破廟中,將乞來的食物各自分食。有時大半天也討不來一點吃食,陳小乙隻能返迴破廟,躺在角落裏忍饑挨餓。每到這樣的時候,衛城便獨自上街,或偷或搶,弄來吃食。陳小乙卻總是含著眼淚將食物吃下,看著衛城渾身傷痕,隻是怪自己太過無能。


    可以說,陳小乙就是衛城拉扯大的。對於陳小乙來說,衛城便是如兄如父般的存在。


    這一日的暴雨來的甚是急促,衛城與陳小乙趁亂偷了幾個包子逃迴破廟。這時的陳小乙已經長到十五歲了,這還是他第一次偷東西。想到方才的慌亂與膽顫,陳小乙心中便又對衛城多了一絲敬佩。


    這幾年為了活路,衛城沒少幹這樣的事情。好多次都是頭破血流而歸,卻仍笑著將食物分給他吃。


    轟隆……


    外麵的雷聲越發的驚亂,兩人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冰冷黑暗。借著時有時無的雷光將幾個包子吞食幹淨,便靠在牆角望向窗外。今夜的雷聲有些奇怪,有好幾次都是從同一方位傳來。這雷聲十分的淩亂急促,仿佛是那九天雷神暴怒。


    這兩人雖然瘦弱,耳朵卻是極靈。這聽聲辨位的本事,比其他同齡的孩子要強上許多。別家的孩子此時或許已經躲在母親的懷抱中,他們卻對此絲毫不懼。雷聲依舊是那麽亂,他們已漸漸地進入熟睡。


    時至半夜,暴雨停歇,雷光也隱了去,整片天地漆黑無比。外麵房簷上仍有雨水流下,滴落在青石板上,發出嘀嗒嘀嗒的聲音。兩人卷縮在角落裏,裹著一床薄被,相繼蘇醒。


    黑夜來得太早,他們睡的也早,以至於等不到天亮就醒了過來。忽然的,肚子一陣咕嚕咕嚕直叫。陳小乙摸了摸肚皮,羞愧的將腦袋埋進薄被裏。即便是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也難以掩藏住他的內心。


    這時,衛城伸出了大手摸了摸他的後腦勺,以示安慰。陳小乙羞澀的輕笑了幾聲,便將身體往衛城那邊靠了靠。


    嘭!啪!


    突然地,廟門被撞開。一個黑陰跌跌撞撞的闖了進來。兩人盯著那黑影吸了口涼氣,驚出一身冷汗。隻見那黑影腳步虛浮,東歪西倒的闖到神像前,一下子撞倒在地上,便再也不動彈了。


    兩人縮在角落裏也不敢動彈,陳小乙更是捏緊了薄被,簌簌發抖。很快,一股血腥氣味在破廟裏蔓延開來,陳小乙捏住薄被,擋住了臉,隻露出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黑暗中那道身影。


    突然的,衛城感覺到陳小乙的身體僵住了。他剛想要抓住陳小乙的胳膊給予安慰的時候,卻感覺到一陣涼意。陳小乙竟然掀開了薄被,向地上那人衝了過去。衛城驚唿一聲:“小乙!”


    想要拉住他,卻抓了個空。


    衛城立時就呆住了,他沒想到平日裏沉默怯懦的陳小乙竟有這般膽氣。此時,再也顧不得其他,衛城趕忙鑽出薄被,跟了上去。他十分擔心陳小乙,怕他被那人所傷。


    受了傷的野獸,無人敢輕易接近,對方很可能會將靠近的人視為死敵,拚死反擊。人有時候也是如此,受了傷的人便如同野獸一般,輕易不能靠近。萬一對方拚死展開攻擊,任憑他們兩個小孩,根本無力反抗。


    衛城雖年少,卻比陳小乙要老成穩重。不過還好並未發生意外,衛城靠近時,發現那人已經昏死過去。他們二人在這樣的環境中也算是如魚得水,即便是在這般黑暗的環境中,也能勉強的看清狀況。


    那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鮮血從他的頸脖間流出,透過衣衫,淌了一地。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傷口。陳小乙正極力的想要將那人翻個身,奈何氣力不足,難以移動分毫。


    衛城趕忙搭了把手,兩人很快將那人翻了個身。而後,陳小乙用手撥開他頸脖間的亂發,想要看看傷口。衛城卻在那人身上亂摸了一通,很快找到了火折子。


    火光驟現,兩人終於看清傷口。在那人左邊的頸脖上,有一個像是被野獸咬傷的牙印。看那牙印不大不小,卻也不知道是被何物咬傷。此時,血已止住,傷口也已經結痂,但鮮血卻將他半邊脖子染紅。


    這時,兩人才看清那人的樣貌,竟是一個老道。這老道穿一身灰黑道袍,須發灰白,臉上卻無皺紋,頭上戴著一頂船兒似的道冠。這老道顯然是失血過多,臉色煞白煞白的,看起來像個死人。


    兩人使盡力氣,將老道拖到牆角,用薄被裹住。這時,距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兩人交換了眼神,便在破廟中找來幹草,又尋了些腐爛的桌椅,升了堆火。


    那幹草雖然易燃,卻不經燒,爛桌椅雖然耐燒卻不易點燃。兩人折騰了好一會兒,才將火堆燃起,便靠著牆壁,一直挨到了天亮。


    一縷晨光照進破廟,兩人便湊到牆角小心翼翼的查看了一番。那老道居然還有著微弱的唿吸,並未死去。


    此刻,衛城也感覺到腹中空空,饑餓難忍。陳小乙提議出去乞些食物,衛城卻掀開薄被,在老道身上來迴翻找,想要找出些銀錢來。衛城麻利的將老道搜了一遍又一遍,卻隻翻出一枚巴掌大的碧綠色玉佩,竟無半分銀錢。


    衛城將那玉佩握在手中,對陳小乙說道:“小乙,你且在此守護,萬一那老道醒來,就給他弄些清水,我出去尋個當鋪先將這玉佩換些銀錢,再買些吃食迴來。”


    陳小乙看了看那昏迷的老道,又盯著衛城手中的玉佩,羞怯的說道:“我們這麽做,會不會……不太好?”,衛城翻了個白眼,說道:“不過是枚玉佩罷了,我們可是救了他的命,再說了,等我將這玉佩換了銀錢,買來食物也分他一份,再給他買些藥物,好讓他活下去。”


    陳小乙也不好再說什麽,畢竟他也餓極了。況且,他對衛城的脾性十分清楚,此時再反駁也是無用的。衛城果然不再容他反駁,拍了拍他的肩膀便一個轉身出了廟門,很快就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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