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袁送毫無推辭之意,那趙士吉喜上眉梢,“美人配英雄,袁大統領果然豪傑!益王殿下讓趙某轉告大統領,等時機成熟,殿下自會親自拜會。”


    想起益王每每上朝麵聖那狂妄的樣子,袁送內心的厭惡無以複加,但未曾表露半分,沉聲道:“袁某何德何能,得殿下垂愛,感激不盡。”


    趙士吉聞言更喜,自行起身笑道:“既如此,那趙某就不叨擾了,咱們後會有期。”


    袁送從口裏擠出兩個字:“不送。”


    那趙士吉一拱身,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見人已走遠,袁送叫來府裏的管家,吩咐道:“前幾天你不是說府裏的洗衣房缺人手嗎?這不,有人給送了十個過來,你帶過去看著安置吧。”


    管家知袁送不喜多言,但還是大膽地多說了一句,囁嚅道:“老爺,這……前廳的十位姑娘老奴剛見過了,細皮嫩肉,洗衣房的粗活,怕是做不來的。”


    袁送一聽,不以為然道:“沒人誰天生會做粗活,交給張媽媽,好好調教調教!”


    柳州益王府,益王看起來意氣風發地坐在上首,下麵照例坐著他的一幹謀士。


    有人巴結道:“恭喜王爺,繆謀多年,終於撥開烏雲,要見太陽了。”


    眾人馬上附和:“恭喜王爺,賀喜王爺!”


    益王擺擺手,笑道:“哈哈,真是沒想到,本王這麽快就等到了望鼎儲位的一天!趙士吉前日從郢都傳信於我,說袁送收下了他精選的十位美人,得此人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看益王誌滿意得,有謀士起身道:“袁送乃陛下心腹,今又一力舉薦王爺為儲君,實在是可喜可賀。然屬下聽聞,丞相也在朝堂上舉薦了青王殿下,青王在江州多年,暗蓄兵力,還請殿下早作謀劃。”


    益王聞言,臉色暗沉了下來,他這個弟弟,實在是讓人不省心,奸詐狡猾不說,還慣於裝好人,從小到大,他可沒少吃悶虧。


    想到這些年的憋屈,他冷聲道:“我乃先帝長子,當年因先帝偏寵蕭淩震,才錯失帝位,而今,誰與我搶這個位子……”


    他咬著牙,臉上露出猙獰的表情,狠狠地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殺!”


    眾謀士聞言,起身齊聲道:“我等願追隨殿下,共謀富貴!”


    江州青王府,白麵無須、笑容和煦的青王蕭淩霈一身素衣,毫無架子,肥胖的身子靈活地在一幹謀士中穿梭,敬完一杯又一杯,下首眾謀士無不感動,青山殿下曆來禮賢下士,尊重才幹,最重要的是,給的川資皆是巨額之數,這樣的主子,上哪兒找去?


    管家徐通看主子心情不錯,遂起身舉杯道:“諸位!請聽徐某一言。”


    眾人皆知,徐通表麵上是王府管家,卻是青王心腹,王府大小事務一律得經過他的首肯,聽他這麽說,就都停止了寒暄,一齊望向他。


    徐通清了清嗓子說:“想必諸位都聽說了,王都傳來消息,尹丞相在朝堂上力薦青王殿下為王儲,殿下德才兼備,如有一天榮登大寶,實為寧國百姓之福,諸位以為如何?”


    話音剛落,蕭淩霈沉聲道:“徐管家休得妄言!陛下春秋鼎盛,福壽綿長,自有上天庇佑,老丞相憂心社稷,才在朝堂上有儲君之議,爾等萬不可當真!”


    蕭淩霈話音剛落,立馬有人站出來躬身道:“殿下恕罪!小人以為,尹丞相乃三朝元老,朝廷重臣,百官之首,是當今陛下最為信重之人,如今尹丞相既在朝堂上公開建議立殿下為王儲,想必不隻是丞相自己的意思,殿下有沒有想過,尹丞相可否是得了聖意?”


    蕭淩霈聞言,臉上呈沉思之狀,眾人恍然大悟,開始小聲言論。


    徐通見狀,立馬跪下:“殿下,聖意不可違啊!”


    眾人也跟隨跪下:“請殿下順應天意!”


    蕭淩霈立馬扶起一幹人等,臉上神色變幻莫測:“諸位快快請起!本王乃當今陛下親弟,陛下身體有恙,吾深感痛心,恨不能代替陛下承受病體之痛。然天不假年,老丞相既得陛下授意欲以國相托,本王身為蕭家子弟,萬不敢辭。”


    徐通聞此,與眾謀士齊唿千歲。


    蕭淩霈露出滿意的微笑。


    此時,有家丁悄悄進來,與管家徐通耳語。


    徐通略一思忖,走到蕭淩霈而前低聲道:“殿下,章知州來訪。”


    蕭淩霈神色未變:“你先帶他到廂房奉茶,本王隨後就到。”


    徐通低低地應了一聲“是”,無聲退了出去。


    蕭淩霈又與眾人寒暄了一會兒,囑咐他們繼續暢飲,遂緩步向廂房走去。


    此刻,天色雖暗,府中一草一木在他眼裏卻是無比的明媚,小酌微醺,內心暢快,他蕭淩霈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


    他自小熟讀詩書,弓馬嫻熟,在先帝的三個兒子中最為搶眼,滿朝文武皆知三殿下謙遜有禮,有賢者之風,可他的父親,當年的先皇就是看不到他的才幹,反而立了他的弟弟蕭淩震為儲君!


    這是何等的恥辱!大哥蕭淩霸有勇無謀,非帝王之才,身為長子錯失儲君之位本是應當,他比蕭淩震年長,比蕭淩震有才能,可最後為什麽是蕭淩震而不是他?


    不就是因為蕭淩震的母親——李淑妃得先皇寵愛嗎?而他的生母,到死也隻是一個貴人,生前得不到先皇寵愛,死後先皇對她也沒有一絲眷念。


    暴躁的先皇,隻有對著蕭淩震母子的時候,才是溫和的,平靜的,才像一個稱職的丈夫和父親,他曾經遠遠地望到過一次,那是他第一次意識到,他的父親,原來還有那麽有愛的一麵。


    而那樣的丈夫和父親,是專屬於李淑妃和蕭淩震的,於他,於他早亡的生母,是陌生的。


    幸而老天有眼,哪怕沒有母親陪伴,他也像一棵堅忍的小草,在嚴酷的深宮裏慢慢長大了,有了鋒利的牙齒去撕咬,有了尖利的爪子去對抗、甚至報複的能力。


    那個豔若桃李的李淑妃,不就因為自己小小地動了點手腳,就很快枯萎了嗎?


    而蕭淩震,也終於走到了人生的盡頭,該把那個位置還給他了。。


    念及此,蕭淩霈的步伐凝重了起來,恨意慢慢在他的內心散布,溢滿了他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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