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勝抱緊黃衫娘子,周遭喊殺聲震耳欲聾,利刃破空、慘叫嘶吼交雜一片,恰似猙獰惡鬼在耳邊咆哮,可他全然顧不上這些,滿心滿眼隻有懷中娘子愈發慘白的麵容。黃衫娘子氣若遊絲,卻仍努力扯出個虛弱的笑意,抬手想觸碰郭勝的臉頰:“郭郎……別再為我涉險了,眼下這局麵,恐是咱倆闖不過去了。”


    郭勝眼眶泛紅,眼眶裏似有火苗跳躍,他用力地搖著頭,雙臂下意識收得更緊,仿佛要用懷抱為娘子築起一道銅牆鐵壁:“休得胡言,有我在,定能帶你突出重圍!”嘴上雖說得堅決,可視線掃過戰場上正道同門橫七豎八的屍首、那漫天肆虐的火光,底氣也悄然散了幾分。


    此刻,林宇與蘇公子那邊戰況愈發吃緊。林宇渾身是血,往日幹淨利落的衣衫早已破碎不堪,布條隨風狂舞。他的拳法本以剛猛著稱,拳風唿嘯能碎石裂碑,此刻卻像是陷入泥沼的困獸,每揮出一拳都要耗盡全身力氣。新添的傷口還在汩汩冒血,染紅了腳下焦黑的土地,他卻半步不退,隻因身後是郭勝與黃衫娘子,那是他拚盡全力也要守護的同袍與摯友。


    蘇公子更是不濟,內力已然見底,手中那把原本精致的折扇,如今殘破得隻剩個骨架,出招時手都在微微顫抖。暗器早已告罄,他便用扇骨當作短刃,戳、刺、挑,用盡一切技巧阻攔黑袍與芷若的攻勢。汗水混著血水從額頭滑落,模糊了雙眼,他抬手一抹,咬牙強撐:“郭兄,撐不住了,你們快走!”說罷,拚盡最後一絲力氣,將扇骨朝黑袍擲去,雖說未能造成重創,卻也逼得黑袍側身閃躲,為郭勝爭取到片刻喘息。


    郭勝狠狠咬了咬牙,抱起黃衫娘子,腳步踉蹌地往後撤。哪曾想,剛轉身,一群黑衣人便如烏雲壓頂般圍攏上來,為首的那個滿臉猙獰,扯著嗓子叫囂:“想跑?門兒都沒有!”說罷,毒箭、長刀裹挾著凜冽殺意,齊齊朝他們招唿過來。郭勝揮舞長劍,左遮右擋,身上瞬間又掛了彩,黃衫娘子被流矢擦傷,疼得忍不住悶哼出聲。


    “娘子!”郭勝心急如焚,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地。眼瞅著避無可避,危急關頭,一道神秘光影從旁側飛速閃過,擊退黑衣人,原來是重傷未愈、強撐趕來的武當掌門。


    “快走,去尋醫救治!”武當掌門壓低聲音急促喝道。郭勝不及多言,抱緊黃衫娘子拔腿就跑。但黑袍怎會輕易放過他們,衝破林宇二人的阻攔,領著一幫妖人緊追不舍,嘴裏還不停嘟囔:“煮熟的鴨子還想飛?留下命來!”


    二人一路奔逃,直至一處斷崖邊,前路被斷,身後追兵轉瞬即至。黃衫娘子淚光盈盈,輕聲呢喃:“郭郎,來生,咱們再續前緣。”郭勝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決絕道:“不,今生守不住你,談何來生!”言罷,握緊長劍,側身將娘子護在身後,準備跟追來的黑袍拚死一搏,哪怕玉石俱焚,也絕不放棄這一線生機。


    黑袍見狀,先是一愣,隨即放聲大笑:“螳臂當車!郭勝,你以為憑你如今這殘破之身,能擋我幾招?乖乖束手就擒,我興許還能留你娘子一條全屍。”郭勝啐了一口,啐出的血水濺在地上:“呸!你這惡賊,少在這兒大放厥詞,今日便是死,我也要拉你墊背!”


    說罷,郭勝率先出招,長劍裹挾著微弱卻決絕的劍氣,直刺黑袍咽喉。黑袍身形一閃,輕鬆避開這淩厲一擊,反手一刀砍向郭勝右臂。郭勝躲閃不及,右臂被劃出一道大口子,鮮血如注噴湧而出,手中長劍險些拿捏不住。黃衫娘子驚唿出聲,掙紮著想從郭勝懷裏下來助他一臂之力,卻被郭勝死死按住:“娘子,別動!”


    黑袍趁勢而上,攻勢愈發淩厲,刀刀不離郭勝要害。郭勝且戰且退,腳下碎石滾落懸崖,發出簌簌聲響。他餘光瞥見身旁不遠處有幾塊巨石,心生一計,故意賣個破綻,佯裝體力不支倒地。黑袍大喜過望,舉刀便砍,就在刀刃即將觸碰到郭勝的刹那,郭勝就地一滾,躲到巨石之後,運力猛地一推。巨石晃動幾下,朝著黑袍轟然滾落。


    黑袍臉色大變,倉促間側身閃躲,雖避開巨石撞擊,卻也亂了陣腳。郭勝趁機起身,長劍再度揮出,劍招雜亂卻飽含殺意。這時,芷若也趕了上來,她手中軟鞭如靈動毒蛇,纏住郭勝長劍,用力一扯,郭勝一個踉蹌向前撲去。黑袍穩住身形,飛起一腳踹向郭勝胸口,郭勝整個人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大口大口吐血。


    “郭郎!”黃衫娘子哭喊道,不顧一切地爬到郭勝身邊,將他扶起。郭勝氣息微弱,卻仍強撐著睜眼,抬手擦去娘子眼角的淚花:“娘子,別怕……”


    黑袍與芷若步步緊逼,眼看就要將二人徹底逼入絕境。突然,崖底湧起一陣濃霧,白茫茫一片瞬間將周遭籠罩,視線受阻,黑袍與芷若下意識放慢腳步。郭勝心頭一動,掙紮著起身,背起黃衫娘子:“娘子,抱緊我,或許天不絕咱夫妻!”說罷,憑借著記憶與直覺,摸索著朝崖邊走去。


    黑袍發覺異樣,怒喝一聲:“想跑?沒那麽容易!”揮舞長刀驅散濃霧,朝著郭勝的方向衝來。郭勝已走到崖邊,低頭望去,雲霧繚繞看不到底,身後追兵將至,生死抉擇擺在眼前。黃衫娘子抱緊郭勝,輕聲說:“郭郎,生死有命,咱夫妻同生共死。”


    郭勝深吸一口氣,毅然決然道:“娘子,哪怕隻有一線生機,我也要帶你闖一闖!”說罷,抱緊娘子,縱身一躍,跳下懸崖。黑袍與芷若追到崖邊,隻看到雲霧翻湧,人已沒了蹤影,氣得黑袍跺腳大罵。


    崖底,郭勝與黃衫娘子急速墜落,風聲在耳邊唿嘯。幸運的是,下落途中樹枝藤蔓不斷減緩他們的速度,幾經緩衝,二人摔落在一片茂密草叢中。郭勝率先醒來,渾身劇痛,骨頭似要散架,他強忍著查看娘子狀況,見娘子尚有微弱氣息,才鬆了口氣。


    此地靜謐非常,唯有蟲鳴鳥叫,全然不見戰場的喧囂。郭勝知道,暫時躲過一劫,但危機並未解除。他們身受重傷,缺醫少藥,四周又是陌生山林,前路茫茫。他抱緊娘子,輕聲呢喃:“娘子,咱撐過來了,往後無論多艱難,我定護你周全。”黃衫娘子在他懷裏微微點頭,二人相擁,在生死邊緣暫尋得一絲安寧,卻不知江湖的暗流依舊洶湧,未來等待他們的還有無數艱難險阻。


    可郭勝心中沒有絲毫退縮之意,隻要娘子在旁,哪怕前路荊棘滿布、虎狼環伺,他也要拚盡全力,在這亂世江湖中尋出一條生路,續寫二人的愛情傳奇,守護那岌岌可危的江湖正道與心中正義。此刻,他們身處絕境,卻也是重生的開端,未來的路,注定要在血與淚中蹣跚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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