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倉迷茫道:「你...你們在說什麽?什麽...雀...什麽魚?」


    曾渙依舊沒有迴答他,曾倉覺得有些委屈,徒自不知所措地揉搓著自己的衣角,抿唇不語。


    「傳說亦是由人而來,」老中醫道,「想必這位公子便是有著那漁人的血脈,故而是千百年難得一見的可以有孕的男子。」


    「你...說什麽?」曾倉一臉空白,他聽懂了這句話,這句話給他的打擊和恐嚇不亞於巫山雲此時當場出現。


    「我......」曾倉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甚至短暫地喪失了語言功能。


    他...有一個小孩了嗎?


    曾倉的第一反應是,他完成了他娘的遺願,真的為老曾家傳宗接代了。


    還沒等曾倉緩過神兒來,曾渙便立即問道:「這孩子能不能打掉?」


    「不可!」


    「不...不行!」


    老中醫和曾倉異口同聲。


    老中醫微微嘆氣,道:「你要明白,其一,這孩子已然八月有餘,早已成型,倘若真的力欲除之,恐怕公子性命亦會不保。其二,當今聖上雷霆之威,登基不過六個月,日夜操勞,大垣已隱隱有興復之相,故而可見其手段之厲害,找到你們,不過假以時日,倘若貿然傷了皇子,你我定然屍骨無存。其三,這位公子似乎也想留下孩子。」


    曾渙看向曾倉,眼眶通紅,崩潰至幾欲失聲,自責到語無倫次:「哥...你...我,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對那賊人放鬆警惕,哥...你本來可以好好的,你......都是我的錯!」


    曾渙害怕的不是這個孩子,而是曾倉因這個孩子與巫山雲平白生出的無數羈絆。


    他明白,曾倉的身份與巫山雲是絕對不對等的,他不信巫山雲會因一時對男人的新鮮,而對自己哥哥一心一意,他深知男人的劣性,自己的哥哥如此癡傻,巫山雲哪怕背著他與千人有染他都渾然不知,隻一心一意地為那賊人著想。


    此時巫山雲正因自己的袖袍被一個感激涕零的臣子觸碰到了而噁心,盡管他已然燒了那衣袍,卻依然噁心得吃不下飯,自從曾倉走後,他越來越沒法忍受別人的觸碰,甚至覺得所有靠近他的人都別有用心,他可以看見那些人從內心蔓延至外表的汙穢,便是觸碰一下,他都會覺得自己是沾染了什麽不幹不淨的東西。


    是夜,巫山雲帶著數名錦衣衛一刻不停地趕路,前往了從前為他診病的老中醫所在那座小鎮。


    夜行之時他的心一直在狂跳,似乎......在與那個最重要的人無限靠近……


    第五十六章 尋找(2)


    曾倉不知道其中的這些彎彎繞繞,他隻知道,他要有一個孩子了。


    照顧一個孩子需要什麽呢?


    曾倉想,需要很多很多的時間,需要很多很多的錢——他要給孩子買虎頭鞋,買小撥浪鼓逗小孩開心,還要給小孩買糖……


    小孩子很可愛呢。


    曾倉想,曾渙小時候就可愛極了,他那時是怎樣照顧曾渙的,他早已記不清了,卻獨獨記得曾渙那藕節似的小臂,軟綿綿紅撲撲的小臉蛋和睡覺時總是撅著的小屁 股,這些都可愛極了。


    他也要擁有一個孩子啦!


    他的爹娘在地底下一定會很高興。


    隻是近來曾倉似乎反倒消瘦了不少,傻子的心性單純,按理來說並不會惴惴不安,可是,今日曾倉格外心慌。


    「阿...阿渙。」夜裏,曾倉翻坐起來,曾渙抿唇,一夜沒有合眼,不知在想些什麽。


    曾倉了解曾渙的習性,明白他並沒有睡著。


    於是他說:「我...真的想...留下他。」


    曾渙不語,死攥拳頭。


    「他...或許會很可愛。」曾倉認真道,「或許會很喜歡我們,會...會和我們一...一起玩。」


    「他不會。」曾渙冷語打斷道,「他隻會讓巫山雲那個變態沒日沒夜地糾纏你,作弄你,待你與他生出感情,巫山雲便會將他奪走,讓你痛不欲生。」


    曾倉向來嘴笨,曾渙隻說了兩句,他便不再開口了。


    詭異地沉默了許久後,曾倉問道:「孩...孩子也是他的嗎?」


    曾渙並不搭理他,隻是徒自轉過身生悶氣。


    曾倉悻悻而歸,夜半仍然難以入眠。


    曾倉撫著肚子,茫然無措,他想,巫山雲的確是一個很壞的人,但並非是一個不講道理的人,或許他可以去找巫山雲,讓巫山雲不要再和自己搶這個孩子了……


    可是巫山雲很兇......


    巫山雲再兇也不會兇孩子吧?


    巫山雲隻有在發病時很兇。


    他應該去找巫山雲嗎?


    在某一瞬間,曾倉滿心滿眼幾乎都填滿了這個念想——去找巫山雲。


    這大約類似於某種獸的本能,孕期的獸總是很依賴另一半。


    曾倉是個一根筋的單細胞生物,此刻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便要生產了,他體內的生物激素在這一刻徹底刺激了他的神經,本能代替了他為數不多的理智,在這夜色漆黑如墨的夜晚,曾倉頭腦發熱,踉蹌地拿著一個行李包就這樣走了出去。


    南方的夜中刮著刺骨的風,曾倉頂著那風漫無目的地走了幾百米後便有些後悔了。


    曾倉撫摸著肚子,將行李包打開,鋪在地上,拿出了自己棉衣和棉褲,將那粗糙的木棉衣和木棉褲用繩子綁在了自己的腰上,他本就有了身子行動不便,又穿著臃腫的棉衣,再綁上一層格外困難,他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做好這一切,抬頭四下張望,卻隻見目之所及皆是清一色的翠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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