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婚書一出,大家自然更加震驚!大家夫人竟然真的在做活!


    這個中緣由已經夠人腦補八百出宅門大戲,就連教養良好的世家夫人小姐都忍不住要打聽打聽,店裏這位叫沈良沅的繡娘到底是個什麽來頭?


    陸賜神色坦然,表情平淡,對這些議論充耳不聞,隻等著張雀兒迴來。


    很快張雀兒便和鍾娘一起迴了店裏,鍾娘走到陸賜麵前,心裏雖然也對這事情的發展摸不著頭腦,但還是道:「我聽雀兒說了,這位公子既然是阿沅的夫君,那便隨我來吧。」


    人家連婚書都拿出來了,總不能再攔著。


    得虧她之前還以為這位是想追求阿沅,結果人家根本就是已經明媒正娶了。


    在大庸,隻有迎娶正室夫人官府才會出具婚書。


    陸賜見終於有人要帶他去見沈良沅了,那至少證明沈良沅還在染香閣裏,人沒丟就好,他微微鬆了口氣。


    跟著鍾娘離開時陸賜又想了想,對文竹道:「你迴去吧,我一個人過去。」


    染香閣的後院都是姑娘,文竹還是避嫌的好。


    但自己沒關係,他已婚,是去看夫人的。


    文竹應了一聲後退下了,陸賜便跟著鍾娘從染香閣旁邊的巷子繞到了後院的側門。


    鍾娘看見文竹進了旁邊那處兇宅,忍不住又看向陸賜:「前幾日搬來這院子的,就是公子?」


    「嗯。」陸賜點點頭,心思並不在這上麵,而是把剛剛問張雀兒的話又問了一遍鍾娘,「沈良沅她怎麽了?」


    鍾娘帶著人往院裏走,聽了這話想著雖然不知道阿沅和她夫君到第是怎麽了,但她夫君倒確實是關心她的。


    於是便道:「不是什麽大事,剛剛大夫才來看過,說是染了風寒,她近些日子太勞累了,又要繡東西又要曬花茶,每日起早貪黑,也怪我沒注意,該早給她再放兩日假的。」


    陸賜聞言身子一僵,繡東西……曬花茶……


    他好像意識到什麽,垂在身側手微微緊了緊,聲音低了一些:「她……最近很累麽?」


    「是啊,」鍾娘點頭,沒注意陸賜的神色,繼續道,「公子繡品買得勤,她便日夜都在繡,前幾日又不知怎麽的隔幾日便拿迴一大包花瓣,天天起早貪黑的曬,加上繡樓裏還有工作,便累病了。」


    陸賜沉默下來,抿著唇,一直到了屋門前都沒再說什麽。


    鍾娘心裏奇怪,卻也不好意思多問人家夫妻的事,便在門口對陸賜道:「阿沅就是住這間屋子,她有點發熱,剛喝了藥睡下,現在人可能還沒醒。」


    「嗯,我會小聲點。」


    陸賜連聲音都放輕了些,推門的手也格外小心翼翼,甚至下意識用了點內力,確保一點聲兒也不發出來。


    屋子很小,一左一右放著兩張床,沈良沅躺在右邊的床上睡著了,微微蹙著眉,大抵是不太舒服,連睡也睡的不怎麽安穩。


    鍾娘已經離開,陸賜掩了門走到床前。


    他看見沈良沅的床旁邊放著十幾個架起來的竹篩,上頭都是花瓣,有些已經曬幹了,有些還半幹不幹的。


    都是他讓人送給她的……


    陸賜輕輕在床邊坐下,垂眸看向躺在床上的姑娘。


    原來找到她的那日不是他的錯覺,她是真的瘦了,連搭在被子上的手都更細了些,手腕凸起的腕骨伶仃蜿蜒,叫陸賜忍不住皺了眉。


    其實他與沈良沅麵對麵待的時間很少很少,統共不過那麽幾次,陸賜意識到,他好像很少這樣細細地看她。


    以前以為她想要一方安穩,他娶了她,王府偌大的後院便是安穩了,但現在看來,好像並不是這樣。


    若她真的覺得安穩,也不會走吧?


    而現在,他追過來是想做些事讓她高興一點,結果好像也搞砸了。


    陸賜斂眸,心裏湧起一股陌生又無措的情緒,好像有心要做一件什麽事情,卻又不知如何使力才好。


    就像前幾日在院中摘那幾株桃樹的花瓣一樣。


    花瓣嬌嫩,他用力稍重,就掐出了印子弄蔫了,用不了了。


    嘆了口氣,陸賜生平頭一次有點挫敗。


    他抬手想給沈良沅掖一掖被角,卻因為不甚熟練碰到了她的臉,躺在床上的姑娘嚶嚀一聲,微微睜開了眼睛。


    陸賜人都僵了一下,突然升起一種緊張感,一動不動就這樣看著沈良沅。


    沈良沅還在發熱,人有些迷迷糊糊地,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她看見陸賜,不禁輕輕叫了一聲:「王爺……?」


    生病讓她的嗓子有些啞了,陸賜想起她以前跟自己說話的時候,聲音輕柔,帶著一點少女的軟糯,是很好聽的聲音。


    然而現在她躺在床上,臉燒的泛紅,聲音又細又啞,他便覺得心裏有一點悶,像是被人攥了一下心髒,有些難受。


    他很愧疚。


    在沈良沅迷糊又疑惑的目光下,陸賜終於低下頭,輕輕說了一句:「對不起。」


    他放在被子上的手動了動,不自覺想要握一握沈良沅的手,卻見搭在被上那隻細白的小手突然抬了起來,柔柔的摸上了他的頭。


    沈良沅微微眯著眼睛,也不知怎麽的,總覺得麵前明明挺拔俊朗,卻低著頭,愧疚地跟她說「對不起」的陸賜很像某種做錯了事的大型犬類。


    他沮喪的低著頭一言不發,尾巴沒精打采的掃過,怪叫人心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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