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卿琬接過藥膏,卻有些心不在焉,她垂眸:「我實在是無心去想這些,若不是你說,我或許根本不會注意到。」


    「方才我一直想的是,有時候,我是不是太過自以為是了,打著解救皇兄的幌子,卻做著違背他意願的事,一想到這些天他或許每日都在麵臨著內心的道德審判,我就無法想像,他是如何保持如常麵對我的。」


    她似呢喃般地自問道:「他真的需要我的這種解救嗎?」


    但很快,謝卿琬又否定了這種想法,隻因她想起了前世皇兄最後的結局,看著他心脈衰弱,咳血而死,那樣的場景她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無論如何,她都應該先保住他的性命,至於他會不會知道真相,以至於會不會原諒自己,還將她當作妹妹,暫且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


    他若是恨她,就讓他恨她吧,雖然謝卿琬站在謝玦的角度,覺得以他們這麽多年來的深厚情誼,他未必恨她恨得起來,但或許如以前一般的兄妹是無法做了。


    那時,她又該何去何從呢?


    不過僅僅是這點特殊便已經夠了,換做是旁人,謝卿琬敢肯定,在暴露的那一刻,那個人就會因為自己欺瞞之下的所作所為,付出沉重的代價,她已然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了。


    皇兄來懲處她……不可能,他不會捨得。


    畢竟,她可是他親自嗬護著長大的啊,若隻是件物品,也該是他小心雕刻,一點一點看著成形的玉髓,是不會隨意磕碰著的。


    方才的那些個問題,謝卿琬覺得自己不能深想,否則她就會鑽進一個死胡同裏,把自己繞進去,反而耽誤了原先的計劃。


    目前,她應該將皇兄的生命放在第一位,至於其他的愧疚與心疼,當暫且讓位。


    這般自我勸導之下,謝卿琬甚至忽略了心中一閃而過的,某種不同於兄妹愛護之情的微妙情愫。


    ……


    接下來的幾天相對比較平靜,若說唯一的一點不同,就是自那夜見過後,皇兄一連三日都沒有出現在她的麵前。


    剛好,謝卿琬的心緒也有些複雜,便也沒有主動去找過他。


    雖然麵是沒見,但每日都有源源不斷的東西送來,西番上貢的新鮮蔬果,被製成了她每日的膳食,顆顆晶瑩飽滿的水晶葡萄,更是成了她日常溫書習課時的隨興小食。


    每次,看著宮人送來這些東西,她都會暗暗咋舌,心想著皇兄怕不是將行宮的庫房都給把控了,她記得那水晶葡萄,就連溫家那樣的高門貴邸,一年也就分得一串,還得全府人一起吃。


    她這裏倒是源源不絕,才吃完就又新上了,到現在,甚至有些膩味了。


    謝卿琬輕輕咂了一下嘴,感嘆自己真是被皇兄給養刁了胃口,如今變得越發挑剔了。


    所以說,她前世是為何要腦子一熱嫁去溫家呢,放著寢殿裏日日各類的珍饈不要,偏去溫家爭那麽一畝三分地,吃那還得一顆顆分的葡萄?


    想到這裏,她越發決定了,若是這輩子找不到衛衢那種級別的如意夫婿,那便賴定了皇兄,黏在他的身邊,哪兒也不去,叫他不得不花大價錢,去養他難搞的妹妹。


    與此同時,謝卿琬顧慮著先前出現過類似小產的症狀,為了安胎,她專程請求顧應昭為她開些方子。


    顧應昭不敢怠慢,一連著幾日都來謝卿琬的宮殿為她診脈,以確保無虞。


    ……


    那夜謝玦得到了謝卿琬的親口安撫,卻並沒有因此放下心結,心情越發複雜起來。


    他有時會想著,就連幻境中的琬琬,也是這般的善解人意,處處為他醜惡的想法開脫。


    不是他的錯,難道還是她一個幻覺的錯麽?


    謝玦如今已經不願將她稱之為心魔,幻境中的她,也是那樣的純粹的美好,他有什麽資格說她是魔?


    是日,謝玦處理完政務,下意識地看向了前方的軒窗。


    窗欞微啟,有晚風徐徐自遠方送來,他的心思也一下就飄到了遠處。


    這幾日他一直克製著不去見她,但卻也不敢徹底薄待或者忽視了她,於是便盡可能地叫人將各種好東西往她那裏堆,送,也不管她暫且用不用得著,總歸都是他的心意,放在那裏,總有她看得上眼的東西。


    精神上,他愧於自己內心的糾結,無法如常麵對她,物質上,他便要越發補償她,好叫她安然快活。


    那此時,她到底在做什麽呢?


    謝玦想著,往常裏的這時,她或許靠在藤椅上,借著晚風在空中輕輕地晃蕩,抱著懷中未看完的書,腦袋不自覺向一邊歪去,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直到夜幕降臨,星子閃爍,涼意漸起,侍女才不得不喚她迴殿。


    謝玦很快便在腦海中勾勒出了這一幕,待他迴過神來時,發覺自己唇角微彎,不知何時竟然笑出了聲。


    他微微愣住,往側麵偏頭,看見鏡中自己唇邊熟悉而又無比生疏的弧度時,才想起,這是這麽多天以來,他第一次露出笑顏。


    再迴想起過去的那些開顏瞬間,又有幾個不是與她一同度過的呢?


    若有琬琬在身側,臘月寒冬亦有暖火在胸,若她不可及不可見,便是炎炎夏日,也如凜冬降臨,手腳冰涼。


    如同即將冬眠的猛獸一般,生不起對任何事物的興趣。


    謝玦抿起唇,原地沉頓了半晌,終是抬起手指,叩擊案麵,喚來了周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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