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修長的手,不由自主摁在心口,不知是想探究什麽。


    心跳為什麽這麽沉?


    雲月明對他來說,不過是徒弟,是一隻毛茸茸的小動物。


    摔一下就傻乎乎的一動不動。


    世道這麽兇險,他真不敢想這隻小狐狸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


    想什麽來什麽,很快有人敲門,沒等季鬆應聲,那道清瘦身影就從門縫跨進來了一半,還故意問:「……師尊,我能進來嗎?」


    這小漂亮和季鬆相處時,不需要刻意隱藏狐狸的特點,柔軟的狐狸尖耳在頭髮上抖了抖。


    瞧他狐頭狐腦那樣,必然是來邀功的。


    季鬆斂眸,心裏覺著好笑,俊臉卻不動聲色:「還用問?」


    那人謹慎的在他身邊坐下,誰知開口不是油腔滑調,而是很真誠地道歉——


    「對不起,師尊。」


    季鬆訝然,挑眉:「怎麽說?」


    「就是……」雲月明低著頭,狐狸耳都變成飛機耳狀態,乖乖趴在發頂,他聲音悶悶的,「就是我一開始沒敢認你,不知道你生氣沒有。」


    季鬆一言不發,隻是這樣垂眸盯著他。


    視線定格在那微顫的狐狸耳朵尖上,緩緩眯眼,似乎在懷念那耳尖摸起來有多柔軟q彈。


    要說生氣,也不是沒有。


    隻是他沒想到該怎麽討迴來。


    ……該怎麽收拾這隻小白眼狐?


    季鬆坐姿慵懶卻不散漫,還是仙風道骨,如鬆柏般修勁瀟灑。


    開口時,深諳語言的藝術,話音淡淡。


    「你年幼時我庇護你,如今你做了人,或許還要娶妻生子,我總不可能繼續束縛你,把你留在我身邊一輩子不成?」


    雲月明覺得不管做人還是做狐,最重要的就是別想太多。


    季鬆說啥,他就信啥。


    聞言,立刻露出一個燦爛明媚的笑臉:「嘿嘿,那我想做一件事,師尊先答應我不生氣好不好?」


    季鬆:「……」


    沒想到這小傢夥這麽快就跳過這茬。


    雲月明微微湊近,身後的蓬鬆大尾巴甩啊甩啊,看起來很狡黠,很不懷好意。


    季鬆冷漠臉:「你做什麽都行,闖禍了別把為師說出去。」


    雲月明更開心了:「怎麽會!」


    不敢想他要做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還需要專門來向季鬆請示。


    畢竟小狐狸成了人類之後,師徒二人有太長的空窗期,不了解也是正常。


    人和人相處。


    跟人和狐相處,可以說是天壤之別。


    季鬆正猜測,就察覺到一陣很清爽的香氣靠近,像睡覺前洗澡時的沐浴露皂香,又像陽光烘烤過一整天的被子香。


    側過臉,直直對上近在咫尺的精緻麵孔,唿吸相溶。


    雲月明無暇的淺色眼瞳,倒映出季鬆略微錯愕的臉,男人唿吸一滯,沒發現自己嗓音低沉暗啞得過分:「……你幹什麽?」


    那漂亮又單純的臉越靠越近。


    不愧是狐狸,睫毛輕顫一下,都像有看不見的小鉤子牢牢抓住季鬆的心。


    他的視線情不自禁落在雲月明瑩潤淡粉的唇瓣上,喉嚨不由得一緊。


    ……真是一張和它的主人一樣不老實的嘴。


    沒想到雲月明做事這麽不按套路出牌,季鬆理智的神經繃緊、再繃緊。


    ——不行,他們可是師徒。


    ——這樣做,有悖人倫!


    啪的一下。


    雲月明兩手突然抓住季鬆的肩膀,確認胳膊是完好無損的。


    「師尊,讓我檢查檢查,看看還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師尊,沒缺胳膊少腿吧?」


    季鬆:「???」


    雲月明小表情無比嚴肅。


    順便也確認了下師尊的肌肉是真的,比他強壯多了,可惡啊可惡!


    憤憤地往下摸——


    胸肌真的、腿子也是真的、手腕腳腕、眼睛耳朵都是真的!


    他這位死而復生的師尊,全須全尾迴來了!


    就是不知道為什麽,檢查一番下來,那過於優越的身材讓雲月明又酸又震撼,隻覺得季鬆以前穿得太寬鬆,什麽也看不出來。


    季鬆和雲月明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季鬆:「……」


    還以為他要做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


    雲月明:「……」


    師尊,身材可以通過法術一鍵獲得嗎?


    第24章 毫不知情


    男人容色很快恢復清冷:「確認好了?」


    雲月明乖巧點頭, 很見好就收的拉開距離。


    順便彩虹屁一波:「我就知道師尊吉人天相,法術又那麽高深, 是不會輕易死掉的。」


    「不。」


    「當初,我真的死了。」


    他講話如此從容不迫,講述死亡,就像在說吃飯喝水的小事一樣。


    聽得雲月明小心髒發緊:「那…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我是山神,順應天命而生。」季鬆挪開視線,「哪怕這世上我隻剩下最後一個香客,我的靈魂就不會消散。」


    隻要被記住,就不會死亡。


    可他向來堅定的黑眸裏,閃過一絲隱痛, 連嘴角的笑都變得苦澀自嘲。


    「……隻是不知道, 這天下哪還有桃苑仙君的廟宇?」


    他不過是蒙塵的明珠,被世人遺棄的古老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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