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宋郎手藝不凡,若是此行迴至金陵城中,或許能在廚藝比試上拔得頭籌。


    屆時……


    陳雲書輕嘆口氣,頗為不舍的將最後一塊餅子送入口中,又將碗中的鮮湯喝了個一幹二淨。


    屆時恐怕再難吃到這般的美味嘍~


    待到午膳過後,眾人繼續啟程。


    遠外郊已是屬於金陵城的地界,因此車馬又行了不過兩個時辰而已,便趕在暮色四合之前就抵達了金陵城門。


    行下馬車,遞交名冊,待守城官兵驗明正身後,便可順利入城。


    「感謝順德將軍今日相送,但恐將軍軍務繁忙,宋某便不多叨擾了,先行離去還望莫怪。」


    收迴自己與阿橈的名冊,宋祁越俯身同陳雲書行禮,旋即坐迴馬車緩緩入城,逐漸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宋祁越先行前往了樊燕巷。


    但令他頗有些意外的是,師父齊偉嶺居然不在家,屋內也盡被蛛網灰塵布滿,好似是許久都未住人了似的。


    他外出求學五年之久,因為需時常更換地方,所以與齊偉嶺之間的聯繫,向來都是他單方麵的送出書信,而那頭並非經常允以迴復的。


    畢竟即便迴復了,也不一定能看見。


    所以現下看著屋內的景象,宋祁越確實是有些不解的,並不知這五年間究竟發生了何事。


    他叫阿橈留在屋中等候,旋即走出院子去尋鄰居。


    「王大娘可在家嗎?」及近臨院,他輕喚著。


    不過多時,院內傳來開門的聲響,一位身著素色麻衣的中年婦女便走出了屋子。


    她遙遙望著宋祁越,許久後才雙眸圓睜,震驚道:「是、是宋郎嗎!?」


    宋祁越含笑點頭應是。


    王大娘見狀喜笑顏開,連忙將他迎進了屋中,握著手開始攀談起來。


    「你這一走得有五年了吧?我這腦子糊塗,都快記不住你的模樣了。」


    「小輩外出求學,確是有五年了。」


    「我倒是聽老齊說過,你是為了求學廚藝?哎呀,按大娘來看,你那手廚藝已經是頂尖的了,自那次吃過你做的一頓魚,我到現在還忍不住迴味呢!」


    「大娘過謙了,小輩之前所學均是表麵功夫,不過能得您喜歡,也不算是白學的。」


    ……


    王大娘被他哄得眼角皺紋都抻開了,忙又道了多聲好孩子,以表示自己對其的喜愛。


    倆人又寒暄了片刻後,這才提及齊偉嶺的去向。


    「老婆子糊塗,怎麽就忘了同你說這事!」王大娘略拍大腿,繼續說著:「去年那個什麽廚藝大賽,老齊家的兒子安生,好似是又拔得了頭籌。但不知怎的,上頭那位好像不甚滿意,隻說允了安生與老齊的歸鄉之心,讓他們父子二人盡可迴老家休憩一段時日。」


    王大娘若有所思:「上頭那位既然這般說,那就沒得任何反駁餘地,所以老齊早在去年冬天,便收拾好包袱同兒子迴老家了。隻不過這處小院子倒是還留著呢,估摸著過段時日也要迴來了。」


    聽她這般說完後,宋祁越鮮少的陷入了沉思。


    ——這件事不對。


    金陵城每年的廚藝比試,都是在挑選廚藝造詣最深之人,齊安生既能連年拔得頭籌,定還是有手藝獨得陛下喜愛的,可為何又會忽然遣鄉?


    是招惹了聖怒?不會,倘若真是如此,那就不是遣鄉這般輕巧了。


    是想要離開了?也不會,齊偉嶺既將房子留下,也提及隻是離開個把月,必然是還會迴來的。


    是朝中有變數?那更不會,今年的廚藝比試已經在昭告了,自是說明廚為貴這一現象,仍舊是豫安王朝所奉承的。


    那又是為何呢?


    既不剝奪齊安生的禦廚名號,又要遣送父子二人歸鄉休養,還特意指出了過段時日再迴來……


    宋祁越思及此眸光微沉,心中某個想法浮出水麵。


    這般看來,陛下並非是對齊安生心有芥蒂。


    相反,陛下對其可謂算是非常的重視了,不然也不會這般大張旗鼓的,藉由所謂的「遣鄉」磨練他的心性。


    廚藝之精,其妙在心。更深層次,在於境界。


    齊安生連奪五年頭籌,即便是曾經再謙遜的人,現下也一定會有些飄飄然乎,認為五湖四海無敵手,他可獨站豫安廚藝之首。


    而這般心性在下廚之時,必然會影響到做飯狀態,也必然會被陛下這個頂級老饕吃出些端倪來。


    或許正因如此,才引出了這麽一遭事。


    就是不知這齊安生,能否看破這點呢?


    「原是如此情況,小輩知曉了,多謝王大娘的告知。」


    將事情縷清捋順後,宋祁越便含笑著起身,寒暄幾句後離開了此處。


    既然知道師父此行並非亂難,況且還有齊安生在身旁跟著,那他的心便也就放進肚子中了。


    至於接下來的這段時日,他還有旁的事情要做呢。


    迴到家時,阿橈已經將屋子收拾的差不多了。屋內蛛網灰塵均已掃淨,現下門窗大開正在放著朽氣。


    「郎君,我還翻到了這個!」阿橈見宋祁越迴來,忙揮著手中的東西,粲然笑道,「好似是郎君的師父,留下的書信。」


    宋祁越聞言上前,將那封信紙打開。


    上頭的字歪歪扭扭瞧不真切,能看出確實是齊偉嶺的筆跡,大致寫著——他隻是與安生出去遊玩一段時日,陛下還賜了銀錢與些許侍從,雖不知到底是何種用意,但他們父子也不得不從。不過此行當是無災無難的,興許次年秋末便可迴到金陵,倘若宋祁越先於他們迴來,見信便不必過於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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