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知清背過身,低聲道歉:「對不起,沒想一直麻煩你的,我不是故意扯到……」


    「哎。」符辛嘆了口氣,上前三兩下繃帶,幫忙重新換藥包紮,他也放低了音量,輕聲道,「但是你中午是故意的對不對。」


    賀知清動作動作一滯,連胸口起伏的幅度都小了一些,黑框眼鏡下的眼睛緊緊盯著符辛,一動不動。


    「手抬一下。」符辛對此沒什麽反應,他沒停止包紮,依舊自顧自說著話,他知道賀知清是能聽明白的,「我趕過去的時候,那片血淋淋的傷是你自己弄的。」


    青年這次用的肯定語氣,他中午就該想到的,但是那會兒他有一點餓,精神算不上太好,又急匆匆過去就沒想到這迴事兒。


    那麽熱的天,這種擦傷的血早就幹了,怎麽可能等他到了,還是這麽「新鮮」的狀態。


    如果不是現在賀知清傷口撕裂,讓他想起來這一茬,可能就直接略過去了。


    「為什麽要這麽做。」符辛語氣很平靜。


    第24章 別撒嬌


    賀知清渾身僵硬, 安靜的站著,像是一隻高樓邊緣岌岌可危的瓷瓶,而青年還算淡然的話語, 就是吹動他的,猛烈的風。


    他想說話, 開口卻是沙啞的聲音, 喉嚨仿佛碎裂掉的玻璃,寸寸裂痕蔓延, 直入肺腑。


    「你生氣了嗎。」賀知清問。


    青年擰眉想了下, 如實迴答:「有點。」


    賀知清不懂,他在生氣嗎?生氣難道不是摔碎的酒瓶,刺耳的怒罵和通紅的巴掌嗎。


    「你想打我嗎。」他又問。


    符辛眉頭皺的更厲害了:「你不疼嗎?」這是他剛才就想問的一個問題。


    賀知清沒迴答,似乎是為了佐證自己的想法, 他試著舉例:「張哲生氣了也是帶人打我。」


    符辛第一次對原劇情裏, 這位的擰巴有了點深層麵的了解,他知道的大部分是路人甲能知道的劇情,這裏麵對賀知清的家庭刻畫幾乎沒有, 但他猜, 跟他的成長環境絕對有脫不開的關係。


    這部分肯定輪不到他一個路人甲去參與,通常是主角兩個互解心事的情節。但是現在……


    「你不疼嗎?」符辛定定地看著他, 重複了一遍。


    「雖然可能有點奇怪, 但是這是很正常的事情……」賀知清聲音越來越小, 最後在浴室兩人的沉默裏,低聲道,「習慣了就還好。」


    習慣。


    這是符辛第二次在校園片場聽到這個詞, 第一次是在霍煜那裏。這東西單單放在那裏也沒什麽,跟一些東西達成組合, 就會顯得有點恐怖。


    「你現在在國內知名高校,即將參加一個很厲害的競賽,同學喜歡你,室友喜歡你,老師也很喜歡你,你優秀到連未來都閃著燦燦金光。」


    符辛露出一個有些無奈的笑容,盡管可能有些站著說話不腰疼,但他還是想說,「這個又不是什麽好東西,還是不要習慣了。」


    「你也喜歡我嗎?」


    青年頓了一瞬,這傢夥應該是刻意避開這個話題,總不能是……就聽到了這一句吧?


    「大家都很喜歡你。」


    賀知清斂下眉眼,睫毛在浴室頂光下在臉頰投出淡淡陰影,他跟人告狀似的,小聲道:「霍煜就不太喜歡我。」


    「咚咚。」他話音剛落,浴室門被人敲響,聽節奏也知道正是霍煜本煜,「你們上好藥了嗎?在說什麽?我怎麽感覺聽到了我的名字,賀知清你幹嘛呢。」


    被提到名字的人沒去看浴室門,而是看向了符辛,好像在說,你看?對吧?


    「他就是偶爾嘴欠,他自己都承認。」符辛一個頭兩個大,劇情偏差起來他都拉不迴來,「霍煜也很關心你的。」


    「等一下,我們馬上出來。」青年抽空迴了外麵的霍煜一句,然後沒再跟賀知清說話,動作迅速的換了藥。


    浴室門甫一打開,對麵的牆上斜斜倚著一個人,雙手抱臂,姿態看著懶散但肌肉是肉眼可見的緊繃。


    「你們幹嘛呢這麽久。」霍煜故作輕鬆地問了一句,一點也沒有演技很差的自覺。


    「換藥啊,張哲他們太不是人了。」符辛戳了戳賀知清,當然,賀知清也很配合。


    他看了眼符辛,順著接話:「嗯,不是人。」


    這一點有些微妙的小互動,當然是沒躲過本來就起了疑心的霍煜,他本來就懷疑賀知清這小子說他壞話,現在倆人又在這兒打配合,怕不是符辛已經信了??


    霍煜越想越覺得是,符辛這人有時候是有點……小沒良心,一點點。


    確實是很有可能聽信讒言的,但是現在賀知清這明晃晃的傷者身份在這裏,他也不至於趁著人受傷去質問。


    「哦。」霍煜悶聲應了一句,然後一言不發地迴到了座位,甚至都沒提被截胡之前,讓符辛幫忙換藥的事情。


    是的,他今天有點生沒有慧眼辨忠奸的符辛的氣,決定不讓符辛給自己換藥了,嗬,不就是貓貓頭創口貼嗎,他有手!


    即便這樣想著,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少年還是時不時就往符辛那邊瞄一眼,甚至還特意把符辛給自己的貓貓頭放在了最顯眼的地方。


    半晌,對方還是沒有動靜。


    霍煜決定要行動了,他開始自己動手,把上一個創口貼撕下來,其實經過了一個下午,本來也不能算特別嚴重的傷口,在他結實的手臂上顯得微不足道,並且已經有了癒合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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