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從沒近距離地看過兔子。長耳朵的毛茸茸,他好想摸一把,手感一定很不錯,說不定還能捉迴來養呢。


    好奇心驅使,又怕兔子跑遠了,他立即急沖沖地追了出去,用手裏的半根胡蘿蔔嘬嘬嘬地逗弄。


    兔子時不時迴頭看他手上的胡蘿蔔,但怎麽都不靠近,隻不急不慢地在前麵跑著,一直在阿雁的視線範圍內,他追得入迷,也就沒發現自己身邊的環境已經開始變得陌生。


    「嘬嘬……」


    跑了不知多遠,兔子鑽進了一處紅牆下的草叢,沒了蹤影。


    阿雁等了半天不見它出來,輕輕撥開草叢,沒看到兔子,卻看到裏麵隱藏著的一個狗洞。兔子從狗洞逃走了。


    「……」阿雁失望嘀咕,「真可惜。」


    注意力從兔子身上移開,他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他環顧四周,登時出了汗,急得如鍋上的螞蟻,——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裏。


    四周也看不到個人影,沒人問路。他想了想,一咬牙,鑽過狗洞,想著也許狗洞另一邊能碰上人。


    好在身型瘦,他沒怎麽使力就輕鬆地鑽出了狗洞,站直後,拍了拍身上沾著的草屑。


    麵前不是如他所料的另一處宮道,而是一棟巍峨屹立的繁麗高樓。


    這裏是哪裏……


    阿雁慢悠悠走到樓前,推開大門,先探進一個腦袋,戰戰兢兢地沖裏麵小聲喊:「請問有人嗎……」


    空曠的殿內隻能聽到自己的迴音。沒人在。


    他走進去,緊張兮兮地打量著屋裏的陳設。


    「有人嗎?」聲音越來越小。


    他咽了咽口水,莫名有些發怵,就在他想要轉身離開時,在拐角處看到了一道樓梯,往上延伸。


    好像也隻能往前走了。


    他踩著樓梯,一步一步往上走。


    「請問——」


    行到樓梯一半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動靜。


    「咳、咳……」


    樓上傳來了咳嗽聲。


    是女人的聲音。上麵有人!


    他一喜,想著這下總算能找到迴去的路了。但忽地一想,他不知道上麵的女人是誰,萬一是某位大人物,他貿貿然上前打擾,會不會出什麽亂子。


    又不敢上去了。


    正卡在樓梯上不上不下時,樓上的咳嗽聲停了。


    似乎是上麵的人聽到了自己在樓梯上不停踱步的腳步聲。


    「誰?」


    那道虛弱的女聲響起,聲音雖小,卻威嚴十足。


    人都開口問了,自己這麽沉默著是不是不太好?自己這麽闖進來,也該道個歉。


    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上去的時候,嘴巴突然被人從後麵大力捂住。


    「唔!」他嚇得魂飛魄散,發不出叫喊,一把抓著自己嘴巴上的手想要掙紮,同時雙眼驚恐地往後看,在見到來人的模樣後,緊繃的身體立即鬆懈。


    是不知何時趕來的燼冶。


    剛彎起眼睛準備笑一笑,燼冶黑著臉強硬地將他拽下了樓梯,不由分說地帶出了這棟高樓。


    他拽著阿雁的手,一直將他拽出高樓,拽離宮道,拽迴他的小院子裏才將他的手鬆開。


    阿雁被他扯了一路,手腕痛得快要斷掉了,燼冶步子走得又急,他要很努力才能跟上,所以兩個膝蓋也在痛。一路上燼冶的臉色都很難看,阿雁瞧見了,心裏打鼓,即便疼了一路也生生忍著,燼冶用的力氣很大,他的手腕皮膚上頭殘留一片紅色的指印。


    燼冶定定地注視著他,詭異的沉默過後,他突然冷聲問道:「你為什麽會在那裏?」


    「我是……」阿雁剛想解釋,燼冶突然紅了眼,似是忍無可忍般怒斥,「誰讓你進那裏的!什麽地方你都敢亂闖!」


    被他這一下吼懵了,阿雁愣了好半天都沒能說上話。


    這是第一次燼冶在他麵前發這麽大的火。


    「為什麽就不能老老實實待在這裏,你還嫌我的麻煩事不夠多嗎!」


    阿雁連痛也感覺不到了,嗡嗡的耳朵裏隻剩下他憤怒的餘音。他喃喃著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不是故意你為什麽要出去?為什麽偏偏去那個地方?」燼冶猛地抓住他本就在痛的手腕,快要捏碎他的腕骨,質問道,「誰帶你去的那裏?你看到了什麽?」


    「沒……沒有誰……」這樣的燼冶對他而言好陌生,阿雁訥訥解釋道,「我隻是,追著兔子,迷路了……」


    「我不想給你添麻煩,我是想問路迴來的,可找不見人,我以為,那棟樓裏麵有人能給我指路……」


    「我什麽都沒看到。」


    痛得快要站不住。


    他看到燼冶近乎猙獰扭曲的表情,額頭,脖子,青筋暴起,眼底滲出了紅血絲,可怖駭人的模樣。


    這樣的神情,好像自己已經犯下了什麽十惡不赦的死罪。


    阿雁忽地覺得很委屈,聲音也帶了絲哽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兇……」


    「……」


    良久,燼冶鬆開了他。


    他沒有再和阿雁爭辯,隻是轉身離開,沒有看他一眼。


    「以後不準再亂跑。」


    這就是他留下的命令。


    人走了,阿雁還默默站在院中,朱雨瞧見他垂在身側的手腕已經青紫一片。被燼冶一路又拽又掐,很難完好無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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