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這些事情都該隨著時間消散了的,可周建明像一個喚醒按鈕一樣,茲出現後,就讓徐至在時不時的想起呆在蒲雲社那兩個月裏的點點滴滴。


    徐至還忍不住的想,也許周建明從來都沒變,他還是那個骨子裏頑劣,野人一樣的周建明,隻是偽裝出片刻的溫情,用來捉弄他罷了。


    杯子裏的酒空了一次又一次,徐至抱著腿縮在沙發前的地毯上,麵前是電視顯示屏,屏幕上播放的是一段監控畫麵,是白天從一輛陌生的車子裏扔過來的u盤裏的內容。


    畫麵裏是徐至現在所在的客廳,日期顯示在大半年前,那是周建明剛搬進他家裏的時候。


    第一次和周建明在家裏會麵,徐至撒了謊,他家裏其實沒有安過監控,看樣子周建明那時候根本也沒信。


    畫麵裏,他剛洗了澡,光著膀子在家裏翻找什麽,徐至看著,他幾乎把整個房子都翻了一遍,最後停在玄關,打開了鞋櫃上的抽屜……


    「喂,周建明,我是徐至。」


    那頭沉默,許久,「怎麽了?」


    「我不聯繫你,你也不聯繫我是麽?」


    「沒有。」


    「來我家,現在。」


    電話被徐至掛斷,他起身將u盤拔掉,又順著監控畫麵顯示的探頭位置,將攝像頭一一摘除了。


    2017.2.12 8:36pm


    警戒線圍在了一處工地,林當掀起現場的警戒帶讓平伯寬進來,「是工友發現的,平隊你還是別看了。」


    平伯寬直朝前頭拿著相機拍攝的法醫那去,「辦了這麽多年案子,還有什麽沒見過的。」


    「這個你可能真沒見過,整個頭都被砸碎了,不是麵目全非,是腦袋被砸成了尾須,可以當成無頭屍了。」


    平伯寬微不可見的停頓了一下,接著徑直走了過去,法醫見他來,嘴裏道,「這得費點工夫,受害者不僅腦袋爛了,雙手雙腳也都被攆成了泥。」


    「報案的呢?」


    林當湊過來說,「已經帶迴去錄口供了。」


    「這樣的無名屍體一年少說也有十來個,根本沒法查,」林當說,「老大,這種案子以後讓給二隊得了。」


    平伯寬拍了下法醫的背,「再辛苦辛苦。」說完才帶著林當往迴走,「你看看,」


    「看什麽?」


    平伯寬一抬手,指向這片工地,又越過這工地指向市區的方向,「越海集團要在江北新建購物中心,五年前就問政府批了一塊地,這塊地處於西郊,也就是你現在站的位置,當時上頭規劃的重心偏南,壓根沒把這裏當迴事,所以施工工程一拖再拖,五年了,還是這副廢棄的樣子。」


    林當點點頭,又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越海集團!平隊,你是懷疑這案子不是偶然?」


    「是不是偶然,查了才知道。」


    …………


    周建明站在門口,嗅到了徐至身上濃濃的酒味。


    徐至莫名清醒,在看見他的時候一轉身走迴了沙發裏,「周建明,我現在這麽叫你,你高興嗎?」


    周建明關上門進來,到了他身邊,坐在茶幾上低頭看著他,「又喝酒。」


    「我問你話呢?我叫你,周建明,你高興嗎?」


    周建明還是沒做聲,伸了手,還沒碰到他的臉就被他一把抓在了手裏,徐至臉頰紅,眼眶也紅,這樣看著他,說,「好的,壞的,我都認了,可你真沒必要瞞我。」


    許是酒意上來,徐至被他額頭上的傷轉移了注意力,「你又受傷了……怎麽弄的?」


    「不小心……」


    徐至二話不說,抓著他領口將人拉近了些,周建明幾乎趴在了他身上,好在手扶住了沙發背才不至於撞在一起,而徐至,沒知沒覺的,輕輕摸過他額角,「疼不疼?」


    「不疼。」


    「不疼才怪,你身上那麽多傷疤,哪個是不疼的!」


    周建明少見又迅速地閃過一絲笑容,「你剛剛說,我瞞你什麽了,傷麽?」


    徐至注視著他,許久,胡亂的點了下頭,「我喝大了,你動不動失聯,真的,真的很煩你知道嗎……」


    「對不起……」周建明笨拙的道歉,又調整好姿勢試圖將他抱起來,可是很快就失敗了,因著徐至突然抱住他脖子,將他整個人拽下來箍在了懷裏。


    不知道為什麽,徐至覺得這房子突然空寂的可怕,隻有帶著體溫的周建明讓他稍微安心一些,也不知道為什麽,剛剛開門看到周建明的一瞬間,徐至有很多需要對峙的話連一個標點符號都說不出來了。


    他對周建明出現之前的一切建樹都在那一瞬間瓦解,他想,隻要引導周建明把那張紙找出來還給他就好,他想,周建明總有他自己的身不由己和言不由衷,他也想,我好像愛上這個混蛋了,在真相明明赤裸裸的擺在眼前,周建明的情意真假未明的現在,我居然對他心生了愛意。


    徐至抱了他好久才被送迴了臥室,周建明洗了澡過來,房裏暖氣太足,他裸著半個身子,讓徐至一眼就看清了他身上的新舊傷痕。


    「你昨天幹嘛去了?」


    「有點事,」周建明進了被子,半抱著他,「阿婆做飯很好吃,怎麽不吃了再走?」


    「你沒說過這事,」徐至的手指在他胸口的疤痕上劃過,「你這些傷都是什麽時候的事?」


    「……」周建明本是沒興趣提起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可徐至望著他,讓他產生了傾訴的欲望,說出口的也不複雜,「剛來江北總是挨打,後來就學著打迴去,傷的不深,但我的疤基本不怎麽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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