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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整天,我都過得渾渾噩噩。


    眼看著手上的手表已經指向了六點,正是下班的時候,可我的腿卻始終無法移動半步,依舊坐在辦公桌前。


    雙手抵住腦袋,聽著外麵的員工離開的腳步聲,我反而越發不耐煩。


    電腦已經被我關上,看著黑屏的顯示器,上麵反射出幽冷暗光,我不禁深吸一口氣,緩緩放下手,讓自己的臉倒映在上麵。


    雖然有些黯淡,可嘴角處那一抹顯而易見的淤青,我卻還是看的清清楚楚。


    忍不住伸出手去觸摸,尖銳的疼痛從肌膚直達心底,讓我輕唿一聲,差點尖叫出聲。


    或許是察覺到我今天心情一定不好,所以自從林向天和許毅離開我辦公室之後,我沒有出去過,也沒有任何人再進來,哪怕秘書也一樣。


    比起林向天和許毅,其實同為女子的秘書,顯然要更了解我。


    可如果我真的尖叫起來,她或許就不會袖手旁觀了,一定會第一時間衝進來,以防我遇到任何不測。


    眼看著手表上的分針已經指向了六點十分,外麵的腳步聲卻還是沒有停歇。


    “還是再等一會吧。”


    我長舒一口氣閉上眼睛,再次用手抵住額頭。實話實說,我不出去是有原因的,秦寒恐怕已經過來了,所以我應該趕快下去才對。


    可我害怕在踏出辦公室玻璃門的那一刻,會遇見許毅。至少是在這個時候,我還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用什麽樣的心情去麵對他。


    想到這裏,我拿出手機翻到秦寒今天給我發短信的頁麵,同時迅速地發了一條給他,希望他不要擔心我。


    “公司有點事,稍微等我一會,一會兒就好。”


    看著上麵顯示已經發送成功的頁麵,我微微發愣,半晌卻不知自己腦海中到底在想著什麽。


    秦寒沒有迴複我,可我想他大概已經明白了。


    鍾表一秒一秒的旋轉著,外麵的流雲也一片片從我眼前飄過,原本湛藍色的天空慢慢變得緋紅,灼燒了半邊天幕,讓人無限惆悵。


    外麵的聲音開始變得越來越小,直到最終靜悄悄一片,我想……該走的人應該都走了。


    秦寒如果等不及離開,我今晚就要自己迴家,所以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就準備趕快跑出去。


    不管許毅還在不在公司了,我都不能再繼續等下去了。


    當我從辦公室裏出來,外麵的辦公區的確已經空無一人,就連秘書的小房間也悄無聲息,看上去公司的確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我本應該立刻抬腳離開,卻神使鬼差地轉頭看向許毅的辦公室,而這一眼果然讓我再也無法移動半分。


    萬籟俱寂的辦公區,配上逐漸變得暗沉的緋色天幕,帶來低沉沉的氣氛,很快一切都將會被黑暗吞噬殆盡。


    可許毅的辦公室卻亮起了燈光,在這趨於暗沉的寫字樓中,顯得格外顯眼。


    我皺著眉頭,催促自己趕快離開這裏,可還沒等我開始走動,卻隱約聽見他的辦公室裏傳來說話的聲音。


    有些尖細,似乎是女人說話的聲音。


    好奇心瞬間將我吞噬,我想知道和許毅交談的人是誰,腳步也忍不住向許毅的辦公室緩緩移動。


    “你怎麽受傷了,這是誰幹的?”


    當清晰地聽見這句話的時候,我猛然間緊張起來,同時也後悔了自己為什麽要湊過來。


    是方筱,大概是趁著下班人多,偷偷摸摸地跑了進來。


    “沒什麽,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傷的,和別人沒關係。”


    我本應該轉身離去,且不說這樣偷窺兩人,偷聽兩人說話實在不好,我更不想見到方筱才對。


    可是腳卻不聽使喚,仿佛紮根一般,無論如何都走動不了。


    狹小的辦公室之中,方筱側身對著我,臉上帶著心疼的神情,伸出手緩緩撫摸許毅淤青的傷處。


    “你不用騙我,就算你不說我也能猜出來,你昨天幫我帶來了陳辭,她一定很生氣,這傷口肯定和她脫不了幹係!”


    “你別這麽說……”許毅眉頭微皺,自責還是深深烙印在他心裏,“我臉上的傷和小辭無關,這不是她弄的。”


    “就算不是陳辭打的,也一定是和她有關的人。”方筱義憤填膺,似乎真的很心疼許毅一般,“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那個林向天了!”


    這一次,許毅沒有再向方筱開口辯解,他隻是緩緩低下頭,眸中帶著化不開的悲傷。


    我臉上逐漸浮現出一抹冷笑,果然,許毅不可能對林向天向他動手的事情無動於衷。


    他們既是曾經同門,是曾經的合作夥伴,同時也是相識許久的好朋友,從未發生過能影響他們感情的事。


    除了,這一次發生了這麽重大的麻煩。


    方筱見許毅半天不說話,她便得意洋洋地輕哼了一聲,眼眸中滿是不屑,“看來被我猜對了,你的朋友都算什麽?!”


    許毅微愣,他抬頭看向方筱,目光糾結纏繞,“筱筱,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原來,許毅和方筱之間,已經親昵到叫她筱筱了,這個進展倒是比我想象之中快了太多太多。


    “我說,你的這群朋友那裏算的上是朋友。”方筱依舊不在乎,“林向天和你稱兄道弟,結果動手打了你。”


    “而陳辭呢……”方筱不屑一笑,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之情,“如果不是她向林向天告狀,林向天怎麽可能會找到你?”


    “要我說,你根本就不應該感覺到自責,那錢是陳辭應該給的,她隻是怪罪於你,給自己找一個借口而已!”


    “你為什麽要感覺對不起她,你根本就不應該出現這種情緒,因為這個陳辭根本就不值得你這樣去做!”


    方筱的話,隨意且不經過大腦思考,她用著陰陽怪氣的語調,一點一點將所有事情曲解,偏離原有的軌道和記憶。


    站在門外的我早已怒不可遏,一整天渾身乏力,這時候卻用盡全力緊握雙手,身體在顫抖,我極力遏製想衝進去的衝動。


    方筱她,怎麽能這麽可惡!


    可如果我闖進去了,我怕事情隻會變得更加複雜,方筱隻會不依不饒,所以我還不能這麽做。


    我隻能,默默忍受。


    許毅睜大眼睛看著方筱對他說出這些話,慢慢地他將抬起頭的頭緩緩低下,這將我心中所有期冀打得粉碎,研成粉末隨風而逝。


    我想我已經知道了許毅對於這件事的看法,那我還繼續留在這裏做什麽?


    將包緊緊攥在手中,我緩緩轉身,不讓自己的高跟鞋在地板上敲打出清脆的響聲,立刻抬起了腳步。


    “筱筱,雖然我很喜歡你,可是剛才的話,我希望你永遠都不要在我的麵前說出口了。”


    突然間,許毅冷靜的話語傳入我的耳朵裏,這迫使我離去的腳步,再一次因為他而停下來。


    “許……許毅,你在說什麽呢?”方筱聲音有些慌亂,她輕笑著對許毅開口:“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難道不是嗎?”


    “你剛才說的都不是真的,陳辭不是你說的那種人,她很善良,我一直都知道。”他輕聲開口,“我認識陳辭這麽多年,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她。”


    “許毅,你是不是瘋了?”方筱顯然難以置信,聲音慢慢也提高了幾分,“我剛才可是在為你說話!”


    “現在對你狠心的人是你的青梅竹馬陳辭,是你以前的好兄弟林向天,而唯一關心你傷勢的人,卻是我方筱!”


    “對,現在關心我的人的確是你。”許毅話語平靜得嚇人,卻給我莫名其妙的期待,“可是我還沒有忘記,這些事情到底因誰而起。”


    “你的意思是,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所有的錯都應該被推到我的身上嗎?”方筱慢慢,開始有些歇斯底裏,似乎很難相信許毅會對她說出這種話。


    “許毅,是你先追的我方筱,是你和一條狗一樣跟在我的身後,想要讓我和你在一起,我沒有說錯吧?”


    迎接方筱的,是一陣短暫的沉默,緊接著傳來許毅的迴答。


    “對,是我先追的你。”


    “當初你追我的時候,可是每句話都說的格外好聽。陳辭的事情是我拜托你的,可是她也是被你找來的!”


    “筱筱,你誤會了,我並沒有想要責怪你的意思。昨天的事,歸根結底還是我的錯,怪不得你和小辭。”


    “我隻是希望,你不要再說小辭的壞話了,她不是那樣的姑娘,她比誰都要更加善良。”


    原本堅如磐石的心,在聽見許毅緩緩而又堅定的話語時,一瞬間仿佛變成了柔軟的雲朵。


    原來在方筱麵前,許毅一直都如此維護我,這麽一來倒是我顯得有些小氣,死死抓住這件事不放。


    我本以為許毅早就被方筱洗腦了,可現在看來,昨天許毅有何嚐不是被方筱欺騙的其中之一?


    如果他知道方筱讓我去隻是為了讓那些股東將我攔住,對著我要挾給出三十億的話,我想就算他一輩子得不到方筱,也絕對不會害我。


    屋裏再一次響起說話聲,尖銳地讓我忍不住捂上耳朵,快速從這個地方逃離,不想再有片刻停留。


    我隻害怕,如果我再繼續待下去,我一定會忍不住衝進去,會將方筱教訓一頓。


    所以我著急趕著去見秦寒,去見那個最讓我感到親近的人,隻有和他在一起,才能暫時撫慰我的心情。


    所以秦寒,你現在還在等著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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