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我。真遺憾,我沒有見到外婆最後一眼。”


    “你在哪兒?”


    “你不用知道我在那兒,我現在就是想迴來看看。”


    景遇重新坐下去,“想看什麽?”


    “看看外婆沒了之後你過得怎麽樣?”


    景遇不屑一笑,“如你所見,不是很好。”


    “我當然看出來了。不過,景遇,你別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我也是很傷心,畢竟外婆雖然看不見我,可她是一個好人。”


    景遇收起了盤子走進廚房。


    “不知道為什麽,聽這話我根本就高興不起來。”


    “沒事。因為你心裏已經開始討厭我了,對嗎?”


    景遇拿過洗潔精,擠在抹布上,“我想是的吧。”


    “哈哈哈,你居然沒有遲疑。”


    “需要嗎?”景遇對著水池笑了笑,“其實我希望你過得好,比之前還要好。可你總做些讓我跌破眼鏡的事情。”


    “你是說顏溪家的事?”


    “沒錯。”


    “你想想看吧,柯牧言還是很愛很愛她的,這麽一點小事情他還那麽在意。說起來挺可笑的,我居然不在你眼前你卻還是知道我的事。”


    景遇扭過頭,對著空氣:“不是這樣的,若是不好的事我情願自己一點都不知道。”


    “你真這麽想?”


    “一點都不錯。”


    阿木咳嗽了幾聲:“景遇,我有件事要告訴你,我馬上就要迴我自己的世界去了。”


    景遇以為她就是說說:“你隨意。”


    “我今天來是找你告別的。”阿木說,“或許我還會迴來,或許再也不能夠迴來了。”


    景遇手裏的動作停止,“什麽意思?”


    “就是剛剛說的意思。景遇,謝謝你沒有恨我。”


    “我為什麽要恨你?”


    “我做的壞事太多了,你恨我也是應該的。”


    景遇丟下抹布,“阿木你聽著,我沒有恨你,也不打算恨你。如果你真要迴去了,我願你一切安好。說實在的,關於你,很多美好的迴憶都被不好的蓋住了,我心裏很難受。”


    “嗯,你不說我也明白,我都懂。好了,再見!”


    殊不知,它是一條貨真價實且有捕捉夢境能力的神奇蜥蜴。


    蜥蜴被景遇吸引住了,就像是正負極似得,它好奇這個人類女孩,喜歡見她對自己笑,即便是根本不知道是為什麽。因為就這樣也好多曾經對趕走或是那東西打它的人類。


    相處一段時間後,景遇把蜥蜴當做自己的寵物飼養起來。


    一開始她的外婆瞧見,覺著它不安全,甚至擔心自己的外孫女會被咬傷,幾次告訴她把那一條奇怪的東西送迴到原來的地方去。


    景遇已經喜歡上蜥蜴了,她舍不得,就央求外婆同意把它留在家裏,為此,她保證在學校一定會認真聽課,再也不會讓老師來家裏家訪了,還有就是期末考試一定會比之前考的好。


    陳梅之見她難得開心,就鬆了口答應了下來。之後她發現自己當初的擔心就是多餘的,因為景遇和蜥蜴相處得極為融洽,如膠如漆。從那之後,她幾乎都沒有看見過景遇一個人呆在陽台。


    景遇知道蜥蜴的超能力是在她十二歲的時候。


    清明前後她總是會夢見自己的父母,每一個夢見都是在迴憶過去的一點一滴,每當她睜開眼睛就發現蜥蜴躺在自己的枕頭上,好似有什麽話要跟自己說。


    若不是有一晚她聽到蜥蜴說話了,她會一直覺著它就是普通的蜥蜴而已。


    後來景遇問蜥蜴阿木這個名字她喜歡,她迴答:喜歡。


    說起家庭成員中的外婆,阿木就自然而然的提及了景遇的父母,那些夢她都親眼見過。


    阿木已經變成了景遇的家人,就如同她所說所做的一樣。


    這個秘密景遇沒有告訴外婆,倒是因為一個意外被羅曉碰見,所以就一五一十的交代了。除此之外,當時全世界知道阿木存在的人也就是景遇和羅曉兩人而已。


    景遇感謝阿木,因為她的陪伴自己沒有陷入自我封閉中,後來也不會認識羅曉和肖柏,也不會像從前一樣笑嗬嗬的。


    她感謝她帶給了她許多故事,或是真實或是虛假,每一段都是尤為珍貴。


    她也感謝她,常常會依賴自己,讓自己有了很重要的存在感,並且堅強了許多。


    她感謝她,下雨下雪或是打霜的日子,她給家裏帶來了一份特殊的感情,雖然有時候被外婆認為出現了靈異事件。


    感謝的事情太多,她現在已經寫了滿滿三張紙,手中的中性筆墨水隻剩下了五分之一,她還在迴想,拚命的迴想,因為好擔心她現在想不全的話,若是阿木真的走了,她擔心那些記憶就亂了。


    她手執筆繼續書寫:


    親愛的阿木,你一直以來都是我親愛的小蜥蜴,一個很可愛的小姑娘。


    我現在一點都不想迴想那些不好的事情,我很希望你能夠知道,真的,我一點都不想。


    我們都不是十全十美的,我現在向你道歉,你做的任何事情我都知道是有理由的,你有你的不堪,我也有,這些是屬於我們之間的秘密,獨有的秘密。


    我現在才會意過來,你跟我說的“離開”是什麽意思了,抱歉,我真夠遲鈍的。


    我現在很難受,不知道原因的難受……


    筆尖停留在日記本紙張上,一秒,十秒,二十秒:


    我現在思緒有點亂,可我停止不下來,我潛意識裏告訴自己,現在的感受必須要寫下來,不管是什麽,這樣總比之後腦袋一片空白的好。


    阿木,你的自私也有我的錯,若是你能夠改變的話,我會很高興,前所未有的高興。相對的,我也會改改自己你所說的“自以為是”我從來都不是超人,我也需要一份依賴,實話實話,我比你更想要依賴一個人,但是我欺騙我自己,說我天不怕地不怕,一個人就可以撐下去,事實上,不是這樣的,沒有你和朋友,我根本就不行。


    還有我的脾氣來的很快,想法很多時候都很幼稚,行為舉止之間根本就像個男孩,這些你說的都對,我不會反駁一句。


    你就不同,你賢淑,溫柔,說話的聲音讓你整個人都變得可愛。


    但我不知道你竟敢會嫉妒這樣的我。


    阿木,別嫉妒我,你比我優秀很多,你有你的閃光點,所以呢,請你務必要做真實的自己。


    之前羅曉無意識的說你嫉妒她和我關係好的一事,我想的說的是,你們都是我的朋友,家人,但是你們之間沒法比較,就像是你問我,若是現在一定要砍掉一隻手的話,是選擇左手還是右手,這個問題我拒絕迴答。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話,那我會說,請你把我兩隻手都拿去吧。


    我思來想去,知道了在你心裏我的分量比想象中的還要重許多,謝謝你,阿木,謝謝你心裏有我。


    這會兒我心裏不堵了。


    我坐在電腦桌旁,椅子上搭著你常常用來當做被子的金絲邊手帕。


    如果我跟你說,希望你留下來,你會迴答我什麽?


    這個問題不知道你能否看見。


    ……


    合上了日記本,景遇順勢靠在椅背上,抬頭就看見窗外麵的夜色,月光如水,清風徐徐,萬籟俱靜。


    “阿木,我也該改變自己了,淑女點,收斂自己的脾氣和情緒,小孩子氣太重了也不好……”景遇掰著手指頭,笑了笑,“原來我有這麽多缺點。”


    景遇的心在這一刻終歸於平靜了。


    日記本被寫完了,其實所剩的張數也不是很多,她一氣嗬成,寫了一篇字裏行間都透著深情和願望的文字。


    眼下,她做的事,把日記本就放在窗台上,希望明天一早睜開眼睛,它不見了。


    次日清晨,景遇睡得晚,還未醒來,日記本沒有如她所願,仍舊安安靜靜躺在窗台上。


    早上九點半,景遇翻了一個身,她腦子裏麵想到了什麽,忽地就坐起來。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她似笑非笑,光著個腳走到窗戶旁,看了眼外麵,“早安,阿木,早安,外婆。我不能夠在縮在這個蝸牛殼裏麵了。”


    景遇穿好了拖鞋去浴室洗漱,完了,跑去廚房打開冰箱看見大大小小的分類了食材的保鮮盒,每一個還貼著一張便條:


    景遇,這個可以直接炒,多點油,佐料隨意。


    景遇,茄子的話你可以切成段放在電煲飯蒸熟,然後淋上調好的醬汁,ps:之前教過你了,但願你沒有忘記哦。


    後麵的便條景遇一眼就看出來出自於另外一個人:


    景遇!牛奶都已經給你換過啦,下次若是再讓我知道你浪費鮮奶,就別怪本小姐對你不客氣。


    剩下的菜都已經被我潑掉了,話說你景遇你是有多將就啊,都什麽年代了,剩下的東西還舍不得丟?


    景遇一看這話就急了,滿冰箱翻找外婆做的辣椒醬,好在,它們都安在,不然的話,她現在一定會拿著刀衝到學校把林丹揪出來。


    “謝謝你們。”


    景遇收拾好了所有的便條放進折疊後小心放進自己的口袋。她告訴自己要笑,隨後就去廚房給自己準備了一頓像樣的早餐。


    “景遇,你要振作,從今天開始你就要真的自立自強了,加油!加油!加油!”


    景遇元氣滿滿出門,看見熟悉的人就笑嘻嘻的打招唿,對方無不是又驚又喜。


    “汪汪汪。”


    看著主人恢複了元氣,阿狗也很高興,屁顛屁顛的跟在景遇身後,笑得兩眼睛眯成了一條月牙。


    “阿狗,以後咱們要好好生活,知道嗎?”


    “汪。”


    “以後你可不能夠隨意離家,知道沒?”


    “汪。”


    “請你一定要多陪我幾年,知道嗎?”


    阿狗站起來,前爪勾住景遇的衣服,“汪汪,汪汪汪。”


    “好啦,我知道了。快放下你的爪爪。”


    阿狗:“汪汪汪,汪汪汪。”


    整條街道就數阿狗的聲音最為洪亮。


    景遇見林丹是真著急,忙不迭笑著解釋:“我就是想請你們吃頓飯,我很正常,才不是你想的那樣呢。”說著,她當著林丹男朋友的麵給了她一個爆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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