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右相?」嚴翊川聞言,疑道。


    阿爾瓦羅:「哦!你還不知道,我歐羅此番能大獲全勝,多虧了你們的勇士溫子慕!如今,他是我梁安邦的右相。還有他力薦的衛霆驍,雖是個毛頭小子,但既然溫右相力保,我也就讓他做羽林軍大將軍了。」


    嚴翊川微微一驚,旋即心底瞭然溫子慕的行徑,琢磨起來:歐羅吞併大梁,立為梁安邦,奉阿爾瓦羅為大殿下,卻仍衍用梁國的體製,實在詭異至極。不過,以梁製束梁人,以梁人守梁土,這倒十分符合此人的惡趣味興致。


    隻是將核心權力都留給梁人了,阿爾瓦羅不擔心節外生枝麽?


    嚴翊川問道:「那原左相王銳......?」


    「他啊,刺瞎太子算是有功,可於我歐羅有什麽益處?再說,他前幾年的那些功勞,還比不上溫右相半分功。要不是看在你們梁人敬重他,我哪會把戶部尚書這般重要的職位給他?」阿爾瓦羅道。


    「殿下思慮周全。王銳大人年紀大了,若真身居高位,恐怕身體也吃不消。」嚴翊川接話道。


    「你很識趣,」阿爾瓦羅饒有趣味地望著他,「放心,殿下我有功必賞,你取謝央項上人頭是我歐羅的大功臣,我要將你們大梁太子的府邸賜於你住,可好啊?」


    第102章 聽命


    嚴翊川:「臣不敢居功自傲!不敢受此厚祿!」


    「不是自傲, 我梁安邦『神武天騎』的大將軍,豈有不配之說?」阿爾瓦羅緊緊盯著他,仍在上下打量。


    嚴翊川:「神武天騎?」


    「哦, 又忘了和你說了,」阿爾瓦羅笑著解釋道, 「我聽聞你們大梁有龍武軍與神武軍兩支秘密軍隊, 是皇帝的私兵,專幹一些有趣的事兒......不過伺候我就不用這麽複雜了!所以我將龍武軍一併併入神武軍, 改為『神武天騎』, 而你, 嚴嶺,便是神武天騎的大將軍——


    「你就隻用,聽命於我一人——」阿爾瓦羅笑得有些陰森。


    就在這時,幾個歐羅僕役抬著一盞燈籠上來。那燈籠罩做得十分精美,薄如晨霧, 輕若無物,卻又堅韌異常,能夠承受住燭火的熱力而不變形。在燭光的照耀下,這燈罩皮變得晶瑩剔透。


    「殿下, 你要的祈午城之役的紀念品已經做好了,您過目。」僕役道。


    阿爾瓦羅端詳著那燈籠, 眼裏滿是歡喜之情:「不錯, 不錯!我太喜歡他們梁人的燈籠了, 比歐羅的燭台要精美的多。你們做得好!你瞧這罩皮,嫩的像能擰出水來!」


    嚴翊川聞言微微蹙眉, 覺得這描述有些怪。


    「那可不?知道殿下喜歡透亮,特意將那皮打薄了三層, 箍上才能透得出這麽多光來!也幸好那姓寒的小子皮膚白淨,要再暗一些,隻怕再爆都做不出這個效果咯!」那僕役笑著邀功。


    嚴翊川聞言心底一驚,抬眼望去,卻仿佛真見那燈籠罩上有絲絲肌膚紋理。


    嚴翊川倏地感到腳底傳來一陣涼。


    這是人皮燈籠!


    「這位,你方才說姓寒的小子是......?」嚴翊川忍不住啟口,試探道,心中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噢,嚴嶺!要說起來,你是該知道的!來,來跟你的老朋友打個招唿,」阿爾瓦羅拽過嚴翊川的衣袖,拉著他湊近那燈籠,「諾,這張皮,就是從祈午城守城將軍寒英身上扒下來的。」


    嚴翊川被阿爾瓦羅強行拉近那盞燈籠,他的目光無法抗拒地被那看似晶瑩剔透實則令人毛骨悚然的燈罩所吸引。燈罩之上,光線在極薄的「皮」麵上流轉,不再是先前的柔美與純淨,而是透露出一種說不出的陰森與詭異。那「皮」上,仿佛隱約可見細微的血管紋理,以及因幹燥而微微收縮的毛孔痕跡。


    嚴翊川登時感到心中一陣噁心,嘴角不自覺地有些抽搐。


    「我看到他第一眼便在想了,這樣白淨的人兒,做成燈罩放在床頭正合適......」阿爾瓦羅像炫耀著自己的戰利品,忽然瞥見嚴翊川臉色不對,霎時變了臉,「你在同情他!」


    嚴翊川迅疾跪下:「臣萬萬不敢!」


    「你臉色都白了!」阿爾瓦羅驟然發難。


    「臣不敢欺瞞殿下,寒英與臣確實曾有同袍情誼,但寒英冥頑不靈、替賊人賣力,臣實在難以苟同,因此向來與其不和。不過,臣孤陋寡聞,從前梁人也沒有以人身之物做物品的習俗,故而今日一見,有些意外,絕非是同情賊人!」


    阿爾瓦羅緊盯著他上下打量,仿佛在鑑別真偽。半晌,阿爾瓦羅倏地一笑,氣氛緩和下來:「起來吧!你們梁人的說法我知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嘛,你看到人皮燈籠驚訝,也情有可原。」


    他頓一頓,語氣驟然冷漠:「但若是心中還有半分向著賊人之心,你便同他是一個下場!」


    「臣,遵旨!」


    大梁殘軍行至蒲陽縣,謝淩安才敢讓疲憊不堪的皇親貴胄停下來歇腳,鬱明卓則率部分大軍先行迴西疆安頓。


    一日午後,太子謝淩晦正午睡醒,欲從床榻上下來。他的雙眼仍用白布包著,雖隨行禦醫用上了最好的藥,卻也改變不了太子已盲的事實。


    聽聞有推門聲,無人通報,謝淩晦沒多想便道:「淩安,你來了。」


    可沒有人迴答他,隻有幾聲清晰可聞的腳步聲。


    「淩安?」


    下一瞬,謝淩晦感到一陣錐心之痛在自己的胸膛傳來,五髒六腑似炸裂般劇痛,陡然喘不上氣。他看不見,也摸不到眼前人的模樣,全然不知一時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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