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翊川的心沉了沉,警鈴大作。


    這絕非一場簡單的追逐,而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


    每一個刺客都可能是引導他步入陷阱的棋子!


    可他身為羽林軍大將軍,卻不得不追!


    嚴翊川強迫自己保持冷靜,目光緊緊鎖定在他所追擊的那名刺客身上,加快腳步,眼看著與他之間的距離越縮越短,幾乎已觸手可及。


    可下一瞬,那刺客卻身形一頓,悄然拐了個彎,猛地躍上了一座巍峨的宮殿的屋頂——


    那是坤寧宮!皇後的寢殿。


    更要命的是,梁帝今夜也宿在此處!


    嚴翊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一旦刺客進入皇後寢宮,後果將不堪設想——羽林軍無召半夜私闖皇後寢宮,帶兵直指皇帝住所,這是弒君謀逆大罪!


    可他既已追至皇宮腹地,若任刺客威脅帝後性命,他的腦袋照樣不保,別無二致!


    這是死局!


    可還沒容得他抉擇,那刺客已然縱身一躍,跳入了坤寧宮中。


    「!」


    嚴翊川猛地一提氣,身形如箭,亦追隨著跳了進去。他身後的三兩個羽林軍相互對視一眼,也隨他跳了進去。在跨過屋頂的那一刻,他能聽到自己心髒狂跳的聲音,外麵混亂的喧囂似乎在一瞬間被蕩然無存。


    然而,就在他落地的那一瞬,周遭驟然又喧鬧了起來,兵戈之聲從四麵八方圍湧而來!


    嚴翊川幾人方才站定,便見四周已皆是坤寧宮內的羽林軍,將他們死死圍在中間,鐵矛寒光四溢,直指向他們。


    「保護聖駕——」


    「有刺客——」


    「護駕——」


    一時間,尖銳的聲音霎時響起,驚唿聲、喊殺聲交織在一起,刺耳而恐怖。霎時角落裏的寒鴉騰空而起,四下撲騰,將發出最後微弱星光的夜幕也撕得支離破碎。


    嚴翊川環顧四周,心中已是一片冰寒。他深知自己已陷入絕境,唿吸沉重,目光如鷹隼般銳利,迅速在四周搜尋著刺客的身影。


    可哪裏還有什麽刺客的身影!


    周遭,重重包圍的,無一不是身著鎧甲的羽林軍!


    倏地,宮殿大門洞開,梁帝與皇後在羽林軍的簇擁下緩緩走出宮殿,目光冷峻、居高臨下地審視著院落中兵戈相向的眾人。


    如今這場景,在帝後看來,便是嚴翊川帶兵闖宮卻不敵,被坤寧宮羽林軍甕中捉鱉。


    嚴翊川心猛地一沉。


    果然中計了!


    皇上龍行虎步,撥開護駕侍衛的保護,逕自自宮殿門檻跨出。他目光如炬,逼視著嚴翊川,語氣中滿是帝王之怒:「嚴嶺,你果然心懷不軌!」


    「陛下,臣冤枉!臣實乃追蹤刺客至此,並非......」嚴翊川麵色蒼白,躬身辯解道。


    「刺客?在哪裏?你倒是找出來給朕看看啊?」梁帝毫不留情地打斷他的話,怒意更盛。


    「臣追至此處,還未來得及尋,便已被包圍。」嚴翊川連忙應道。


    「哦?」梁帝目光越過嚴翊川,掃向他身後那幾位神色慌張的羽林軍,問道:「你們幾個闖宮,也是因為看到了刺客?」


    身後幾人麵麵相覷,撲通一聲齊齊跪了下去,以頭搶地,齊聲道:「陛下明鑑,夜色太黑臣等並未看清,臣等隻是服從嚴大將軍的命令。」


    果然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嚴翊川心道,他深吸一口氣,抬眸直視梁帝,聲音堅定:「陛下,今夜之事疑點重重,刺客非止一人,更有數名刺客分散在四處,與臣同巡的羽林軍已分頭追捕,相信不久便會有結果,屆時自可證明臣之清白。」


    「好,好,」梁帝冷笑連連,雙手負於背後,眼神中滿是諷刺,「那朕就在這兒等著,看你那些手下有沒有順你的話,抓來刺客,自圓其說!既然你說刺客在皇後宮中消失了,那麽好,皇後——」


    皇後夏黎:「臣妾在。」


    「即刻封鎖坤寧宮,徹查每一個角落,朕要知道,是否真有那膽大包天之徒,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藏匿!」梁帝的命令擲地有聲。


    「臣妾遵旨。」皇後欠身行禮,目光複雜地掠過嚴翊川,神色複雜。


    太監搬來了椅子,讓梁帝高坐於上。嚴翊川沒有跪下,隻恭敬地將拭骨刃置於一旁,立在院落之中,身姿挺拔,巋然不動。


    局麵便這樣僵持著,時間仿佛凝固,空氣中瀰漫著緊張與壓抑。直至一刻鍾後,羽林衛與坤寧宮的太監們相繼歸來,打破了這死寂般的氛圍。


    「迴稟陛下,皇後娘娘——


    「羽林軍遍尋無果,今夜宮內並未發現任何可疑之人。」


    梁帝抬眸,望向皇後。


    皇後微微欠身,聲音雖輕,卻字字清晰:「陛下,坤寧宮已仔細搜查,亦未發現刺客蹤跡。」


    言畢,連四周的空氣都一滯。


    梁帝坐在門廊之下,燭火的光亮從身後屋內映出來,更襯得梁帝的臉愈發陰沉可怖,宛如一尊即將爆發的怒神。


    梁帝聲音厚重而低沉:「嚴嶺,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嚴翊川緩緩閉上了眼。


    「陛下,臣,冤枉。」


    多麽蒼白而無力。


    「父子,不愧是父子啊!」梁帝驟然笑出了聲,滿是諷刺與自嘲:「子承父業,你也算是繼承你父親衣缽了,是不是?一樣的狼子野心,一樣的亂臣賊子!當真是宋玨的大孝子啊!朕真是瞎了眼,竟會如此信任你,將皇都的安危託付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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