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燧:「胡鬧!讓人說魏王後壞話,難道就無妨了?」


    哪有戴孝之人能吃葷腥的。


    劉虎越解釋越糟糕,他最後幹脆跪在地上懇求:「將軍,求求你了,別守這些繁文縟節了。你就吃幾口牛肉吧,你不替自己想,好歹想咱們王妃呀。魏王後允許兄弟們用她名頭的時候說『遼東女爵在天之靈必不願意兒子受苦』,將軍自己怎麽犯起強脾氣了,將軍你得先活下來,好好活著才說守孝!」


    蕭燧看著盤中牛肉閉上眼睛。


    沉默許久後,蕭燧抓起牛肉大把大把塞進口中,用魚湯把肉送下喉嚨。


    治病要緊,等他病好了再還……


    一頓飯,蕭燧再沒吭聲。


    吃完飯他沉默地爬迴車廂躺下,看著車廂頂上忽然明白了什麽叫「世事無常」——誰能想到,有一天他蕭燧病得起不來床,居然是被母親嫉恨了一輩子了魏王後關心他的身體,不但讓人借她的名義殺牛取肉,還對他好言相勸呢?


    劉虎端著徹底空了個杯盤離開,送去廚房後,返迴前車,對坐在篝火邊烤著手的薑南風雙膝跪下,鄭重其事地叩首:「多謝薑候。」


    薑南風看了劉虎一眼,輕聲詢問:「全都照我吩咐的說和做了?」


    劉虎用力點頭:「一字不差,將軍終於肯吃肉了。」


    他從地上站起來,捶了捶胸口:「薑候,您幫了將軍大忙,以後有用得著我劉虎的,隻要不是背叛將軍的事情,隻管吩咐我做。」


    薑南風擺手:「你不用記恩。明日就該走到魏興縣了。」


    薑南風仰頭看向天空明月,隨著接近月中,月亮越來越圓。


    薑南風的聲音飄在風裏:「魏興縣是魏王的家鄉,他家祖墳都埋葬在此地,當初逃出洛陽的三個親兒子裏,就有一個返迴魏興。魏興藏著兵馬,對我母親來說不安全。我需要二殿下好好的坐在馬上,昂首挺胸的帶著軍隊進城,威嚇住所有對我母親有威脅的人。」


    「所以,我做的事情不是幫蕭燧,是幫我自己。」


    薑南風收起看著天幕的視線,轉頭對劉虎笑了笑。


    這一抹笑容很淺淡,但劉虎卻覺得看到文人說的什麽「曇花一現」的美了!


    薑南風:「帶一名魏王親子迴洛陽向夏王表示臣服,會是大功一件。劉校尉可別讓二殿下錯過這種好機會。」


    「好好好,多謝薑候提點。」劉虎千恩萬謝地離開,好像占了天大的便宜。


    等到劉虎走了,薑南風哼笑一聲。


    便宜?


    想從他薑南風手裏占便宜,那是癡心妄想!


    魏興縣被人占了,隻要剷除了魏王的族親,再把「梟首」抓走,以後誰敢動他薑南風的母親,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隻是借用這群戰士罷了,真當他出謀劃策、好言相勸是為了蕭燧著想?


    蕭淵迴去看到沒來找他俯首稱臣的魏王之子給蕭燧下跪稱臣,蕭燧就等著被親爹記恨吧。


    當晚,薑南風在眾目睽睽之下睡在了周慧的車尾,用實際行動拒絕他人拜見周慧。


    蕭燧躺在鬆軟被褥中,一開始緊張地抓著褥子,生怕薑南風迴來擠兌他孝期吃肉,沒想到他自己不堪病痛來帶的疲憊竟然飛快睡著了。


    直到晨光調皮地鑽進車廂拉開蕭燧眼皮,他才精神飽滿的醒來。


    牛肉壯力,一頓營養豐富的晚餐下肚,再經過一整晚的修養蕭燧已然恢復精氣神,又是那個用兵如神的少年將軍了。


    蕭燧手腳靈活地衝出車廂,大步流星走迴將軍營帳,「劉虎,走到哪兒了?」


    劉虎轉轉眼睛,迅速迴答:「將軍用過朝食後啟程,再走十五裏就到魏興了。魏興是趙賊家鄉,恐有埋伏。」


    蕭燧從懷裏掏出隨身不離的地圖在桌麵鋪開,手指在地圖比劃幾下之後,馬上把印信交給劉虎吩咐:「單人雙馬,換馬不停。去長安調兵南下馳援,申時進攻魏興。」


    「屬下得令!」劉虎接過虎符,高聲答應。


    好多天不打仗,吃好吃好喝的卻沒機會活動筋骨,他們骨頭都要生鏽了!


    轉瞬之後,劉虎帶著兩騎快馬從營地悄悄離開。


    跟著魏王後用飯,吃食依舊豐盛,端上來的有菜有肉。


    蕭燧既然已經破了齋戒,也就不再裝模作樣,直接坐到薑南風桌邊跟他一起動筷子。


    薑南風停下筷子看了蕭燧幾眼,蕭燧既不抬頭,也不出聲音,隻顧著一個勁悶頭吃飯。


    薑南風索性不管「食不言」的規矩,主動給蕭燧找好了調兵的理由:「鄉野匪盜眾多,影響我們母子進入魏興縣,為魏王進行安葬,請二殿下調兵協助。」


    別的地方當然有不少匪盜,但魏興作為魏王龍興之地,至今也絕對是安穩的。


    蕭燧自覺殺敵無數,心狠手辣,但聽到薑南風的說辭也不禁為薑南風的無恥而麵紅耳赤。


    真不愧是能給幾個梟雄當繼子,好好活到現在的人,再不要臉這件事情上,大概天下是無人可及了。


    蕭燧含著滿嘴的飯菜模糊道:「哪有那麽多匪盜,發兵不好用這種理由的。」


    「這就是二殿下不懂道理了。」薑南風放下碗筷,一臉認真地胡說八道,「自十年前末帝亡國,天下再無科舉,朝中官員皆為舊臣,人員不足以下派到各個郡縣,細枝末節的職位大多空置。即便如今陛下登臨大寶,招撫工作依舊沒人開展——鄉野中必定有重重山匪需要清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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