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以為識沉是為何想要守在你身邊?難不成是想在殿下身上有所圖謀嗎?為誰而謀?曲涼?」蕭識沉嗤笑一聲,「殿下明知曲涼棄我至此,識沉心頭本就長恨難消,又怎會為我那好父皇謀算什麽。」


    蕭識沉伸手緊緊握住燕清的手腕,目光近乎逼視:「還是說,殿下早便看清了識沉心意,卻佯作不知,一心全放在了肖想狐神上……」


    「住口!」燕清壓著促亂的心跳,唿吸不穩地看著蕭識沉,「孤、孤不是肖想……」


    「殿下敢捫心自問不對狐神存在非分之念?不對狐神存在占有之心嗎?」蕭識沉神色一戾,「狐神乃是天晟信仰,豈是我等凡人能沾染分毫的?若是讓世人知曉殿下對狐神的心思,定會為萬世所唾——」


    「殿下此心,乃是瀆神。」


    燕清臉色一白,血色霎時退了個幹幹淨淨。


    不、不是這樣的……蕭識沉說的不對……


    可究竟是哪裏不對,燕清卻半點說不上來,腦海像糊成了一團,懵鈍到難以運轉。


    蕭識沉伸手握住燕清雙肩,緩慢湊近間,目光緊攫住燕清的雙眼,話音似遠似近,似吟似語地落在燕清耳畔。


    「燕清……你應該看看我……」


    燕清看著緩緩逼近,隱約泛起無機質幽紅光芒的眼眸,神色慢慢呆滯,視線逐漸發怔,靈魂似與身體分離,無著無落地懸在茫空中,好似正被四麵八方伸來的手死死緊拽著,要被撕扯成萬千碎片。


    痛……好痛……


    ……師……


    救……


    【叮!檢測到任務目標清醒值-10,目前清醒值45。】


    俞顯剛隨著知曉燕清去向之人的指引來到寧心湖,打眼便瞧見湖亭裏湊得十分近的兩人,從他這角度望去,完全就像是在接吻。


    好死不死,係統還在這時播報了負進度,好似證明著那不是「像」,那本就是。


    一股無名火從心口竄起直燒到腦海,俞顯來不及思考這反常到極點的情緒,已是失控出聲打斷道。


    「你們在做什麽。」


    蕭識沉一驚,迅速退開燕清身前,眸內紅色霎時退卻後,表情細微地浮上一絲恍惚。


    冰冷紅眸一離開視野範圍,燕清便如幾近溺斃之人猛然脫水而出般,重新獲得了喘息,他心有餘悸地握住手輪往後退了兩步,滿臉盡是驚魂未定。


    頓了頓,燕清轉頭往聲源處望去,入眼便是那魂牽夢繞許久的人,正朝他這頭走來。


    國師……


    【叮!檢測到任務目標清醒值+15,目前清醒值60。】


    直到離得近了,俞顯才注意到燕清近乎煞白的臉龐布著細小的汗珠,神色驚惶不安。


    也不知道是在不安什麽。


    莫不是被他撞見了跟曲涼太子私交仍舊甚篤,心虛不成?


    俞顯壓著火氣,對燕清道:「殿下就算想與舊友相會,也該邀人去華玥殿才是,何至於在這天寒地凍的時候,跑到這涼風濕重的湖亭上來。」


    燕清訥訥地張了張口,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直覺昭俞當是誤會了什麽,下意識輕聲道:「燕清沒有……」


    沒有想與什麽舊友相會……


    念及舊友,燕清轉頭看了眼蕭識沉,一絲莫名的驚懼排斥在心頭泛起,身體不自覺緊繃間,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剛才發生了什麽。


    俞顯看著燕清一係列細微動作,主觀薄怒驅使下,通通有了不一樣的解讀,他語氣不太好地道:「二位現下談完了麽?」


    一句「沒談完繼續談,我走」梗在喉嚨口,俞顯卻怎麽也吐不出來,憋氣得很。


    蕭識沉有如鷹隼般的視線對向昭俞狐神散漫泛冷的眸光,頭一次將潛藏的鋒芒暴露而出,嘴角微揚含著挑釁:「本殿與燕太子多日未見,豈是短短半個時辰敘舊能將相思聊表完全的?昭俞國師若無要事,還是不要打攪的好。」


    左右埋在天晟的棋子全被昭俞除了個幹淨,蕭識沉心頭惱恨至極,此番完全與撕破臉皮無異。


    若說之前還不確定,現下見昭俞這般情態,又怎能不知昭俞對燕清也懷著與他相同的心思。


    既如此,就都別想好過了。


    俞顯唇角懶漫的笑意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須臾,他嘲弄般笑了一聲,腳步微轉。


    直接上手推著燕清的輪椅就走。


    俞顯輕哂道:「殿下研習課業是要事,體疾不可受寒是要事,要事諸多,唯獨跟你蕭識沉談天說地絕非要事,建議蕭太子還是不要打攪的好。」


    蕭識沉:……


    聽著昭俞句句損言迴敬,燕清嘴角不自覺勾起笑意。


    餘光瞧見風雪拂吹下,昭俞那飄在他手邊的赤紅袖衫,燕清心頭微漾,伸手輕輕攥住。


    不動聲色地,攥在了懷裏。


    第30章 俏狐妖獨領風騷(9)


    遠遠候在湖亭外的安元,一見國師推著太子殿下出來,立馬撐開手中的傘迎上了前去,將傘舉在了兩人頭頂上方。


    風勢不知何時小了下來,鵝毛雪絮悠悠飄落,於長夜中靜謐緩緩。


    俞顯將傘取過手中,安元會意放開傘柄,無聲恭首靜立著,待國師與太子行出十步之距,才不遠不近地跟著後頭。


    從湖亭離開到步入曲徑園林,俞顯沒有再開口說一句話,隻默然推著輪椅,像是隻打算將燕清送迴東宮,全然忘了來尋燕清的初衷是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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