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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璃夢煙的聲音猶如擴散的溫玉,慢慢地落入了簫青羽的耳中,簫青羽卻是沒有轉身,銀發隨風飄揚,果真如仙人一般。


    見簫青羽未說話,璃夢煙眼神變得黯淡了不少,難道時間過去了這麽久,兩個人之間終究生了隔閡,抑或者是當年璃夢煙帶領冥淵閣的人大鬧雲璣派,那件事使得簫青羽而今無法麵對她麽?


    倘若當年,璃夢煙未曾與簫青羽互相認識;倘若當年,他們不曾由相認到相知直至相戀;倘若當年,璃夢煙沒有帶領冥淵閣的人上雲璣派的話,當日的簫青羽會自毀元神麽?


    百年不見,消失百年,這一切的一切,若是沒有之前的因,怕是沒有之後的果吧。


    可是,人生在世,縱然是修真的修士,也難躲過宿命中的劫。


    而今想起,璃夢煙都覺得很是懊悔,但事已成定局,再去執念又有何用?


    或許她本就不應該求得簫青羽的原諒吧。


    璃夢煙垂下眼簾,她雙手緊緊地攥著,猛然轉過身去。


    未走幾步,卻聽身後的簫青羽終於開口說話,“這秀麗的山川,我卻是有多多少少個歲月未曾見過。”


    停下腳步,璃夢煙有些艱難地迴過頭去,簫青羽是在同她說話嗎?還是自言自語?


    少傾之後,隻見簫青羽轉過身來,麵容俊朗的他將視線投向璃夢煙,聲音化作柔和春風,“夢煙,一百多年了,想不到你也同我一般青絲變白發。”


    璃夢煙聽罷,先是一怔,而後平複著內心情緒的湧動,緩緩迴頭,聲音不起不伏地說道:“都百年了,我們自然會白了頭。”隻可惜,當年沒有一起攜手,白頭到老。


    兩人銀發漂浮,但是麵容卻還如三十來歲的模樣,修真果然可以駐顏。


    簫青羽邁出了步子,步屢輕盈,上前走了三步又停下,“或許你早就知道我還存活在世,可對?”


    聽聞如此,璃夢煙眉頭微蹙,道:“沒錯,小央當年就告訴我她在雲璣派有個叫簫青羽的大叔。”


    未等簫青羽迴應,璃夢煙卻道:“你隱居於世百餘年,卻從未來找過我,簫青羽,難道你現下還記恨於我,陷你於背叛師門之地?”


    本來打算要好好和簫青羽說話,但是一旦想起簫青羽躲了她一百多年,她心中便是怨氣橫生。


    簫青羽沉吟片刻,而後話音還是很淡然地迴應道:“事情都過去了這麽多年,何來記恨之說?夢煙,你這是反過來怪我了。”


    璃夢煙搖頭輕歎,“這麽多年,其實我也看破了,我再也不是當年隻有二十來歲的璃夢煙,再也不是對感情無比執著的璃夢煙!”


    她為何說出這句話?一片苦心追著他的腳步到了這裏,難不成是來訣別的麽?


    此刻的簫青羽有些發愣,又聽璃夢煙道:“或許你早已習慣沒有我,而我也習慣沒了你,躲了這麽多年,哪怕是一麵都不願見的你,想來心中也是覺得這段情可以就此斷了吧。”


    把話說完,璃夢煙轉過身去。


    當年二人相戀,便召來正魔兩道的反對,而今難道已經沒有了什麽東西可以維係這段感情了嗎?


    “你的意思,便是該放手嗎?”簫青羽的話音顯得有些沙啞。璃夢煙不知道,這麽些年他不敢走出紫亦崖,實則是因為無法麵對璃夢煙。


    若是再見之時璃夢煙問起當日在雲璣派為何不與自己走,為何寧願自刎也不願跟她走?簫青羽的確不知道如何解釋。


    璃夢煙深深吸了一口氣道:“不放手又能怎麽樣?”


    簫青羽身子變得有些僵硬,罷了,念了這麽多年,以後不如繼續念下去,反正一百多年也習慣了兩人心中產生了隔閡,若得不到冰釋,自然也是難以相處。


    他往後退了幾步,輕輕轉身。


    見簫青羽沒有說話,璃夢煙心中微微一抽,本想挽留,卻是什麽也說不出口。


    “給我一點時間。”簫青羽把這話說完之後,再也沒什麽動靜。


    半晌之後,璃夢煙驀然轉身,才發現身後的男人早已不見,留下的隻有蒼白的天空做以陪襯。


    翼望之城,城主大殿上,翼望之城上上下下的人都跪倒一片,臉色無比沉重。


    跪在最前麵的袂央和烽寂臉色凝重無比,透過珠簾,他們可以隱隱約約地看到傾幽臥在軟塌上,麵目蒼白。


    “寂兒,央兒,你們過來。”許久之後,傳來了傾幽無比衰弱的聲音。


    聽罷,袂央和烽寂立時走了過去,跪在軟塌前,袂央緊緊握住傾幽的手,隻聽傾幽說道:“你們二人帶我到密室裏去,快,我有話想對你們說。”


    烽寂臉色變了變,當下便意識到傾幽的情況怕是不妙了,但她如此要求,烽寂也不多作拖延,而是同袂央將傾幽扶起,朝傾幽往日練功的密室行去。


    此時的傾幽尚能走動,袂央無比擔憂,雖然不曾與傾幽相處多久,但她畢竟是自己的親姑姑,袂央自然是焦心不已了。


    “姑姑,你到底是怎麽了?為何會傷得這麽重?”袂央忍不住開口詢問。


    等到三人進了密室,傾幽輕輕坐一石榻上,道:“元氣大傷,無法再修複。”說到此處,她眼神複雜地看著眼前的烽寂和袂央,“想來我命數快要盡了。”


    “撲通”一聲,袂央和烽寂同時雙膝下跪。


    “師父,勿要說這些話,不到幾日,你的元氣就會恢複。”


    “是啊,姑姑,不要說這些胡話。”


    傾幽卻是搖頭輕歎,“我自己的身體難道還不清楚麽?我知你二人為我擔憂,但是人終究還是躲不過生命盡頭來臨的那一日。”她看向不遠處的屍魂法陣,眉頭一蹙,伸出手去,徒然之間,一道光芒揮出,那屍魂法陣竟是化作了粉碎。


    “姑姑!”


    “師父你這是......”


    傾幽這時口吐鮮血,袂央嚇得立即湊了過去給她擦血,“姑姑你身子本來就虛弱,何故還要動用法術?”


    “屍魂法陣......屍魂法陣......哈哈哈哈哈!”傾幽莫名其妙地笑將起來。


    烽寂臉色變了變,“師父這些年苦心經營這法陣,為何又要毀去?”


    傾幽緩了一口氣,“而今我這個鬼樣子,便是受這屍魂法陣反噬!”


    “反噬!”袂央睜大了雙眼,臉色變得煞白無比。


    “所以那日本來就元氣受損,加上觸動風華點漆扇,屍魂法陣和風華點漆扇兩股氣息完全無法相容,故此身子也就消受不起了。”傾幽說完這話的時候,又是咳了一口血。


    袂央和烽寂又是一驚,隻聽烽寂道:“師父你勿要說話了,請容徒兒過來給你療傷。”說罷,盈盈元氣聚集在了烽寂的手中。


    傾幽擺手,“寂兒不用了,眼下一切療傷都是徒勞,我是你師父,難道我還會騙你不成?”


    烽寂身形一疆,袂央雙肩顫抖,無力地喚了一句,“姑姑.......”


    “我叫你們過來這裏,便是有事要同你們說。”


    傾幽言畢,袂央搖頭,“姑姑,什麽話等傷好了再說吧。”


    傾幽還是繼續反對,麵色毫無血色,“再不說就晚了,事關你二人家族仇人之事,本來我打算不告訴你們真相,但想來想去,若不告訴你們,我到了地獄,自然受不過良心的譴責,死不瞑目!”


    傾幽此話到底是何意思?袂央皺著眉頭想不通透,但也知道自己拗不過她,當下點頭,道:“姑姑,你說吧。”


    聽袂央這麽一說,傾幽也不作任何隱瞞,也不拐彎抹角,眼神停落在袂央的身上,道:“我們趕屍家族被滅的最大原因,便是因為我。”


    “什......什麽?”袂央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由得抬眼看向身旁的烽寂,顯然,這個時候的烽寂亦是大驚不已。


    傾幽苦苦一笑,道:“央兒,我將事情說出來,我不求你原諒,隻是這真相你有權利知道。”頓了頓,看著臉色大變的袂央,道:“當年我違背了家族的族規,正想利用趕屍之術,生出個操縱屍兵攻擊整個修真界的念頭。”


    “那麽後來呢?”袂央臉青白一陣,話音變得極為的顫抖了。


    “後來......咳咳。”傾幽又咳嗽了幾下,“大哥便是你爹爹知道我暗中在打算這事情,不由分說地拉著我到列祖列宗靈位前跪了七天七夜,我卻不知悔改,執意如此。因為那時已經晚了,修真界都知道我趕屍一族想要覆滅人間,所以各大門派正在準備著攻打我趕屍一族。此事也被你爺爺知道,他和大哥氣結不已,但無奈之下隻有抽去了我趕屍家族的功法,隻留下些許修為吊著身子。”


    傾幽說到這兒的時候,閉上雙眼,滿臉的悔恨。


    “那......元兇又是誰?”袂央怯怯地問了一句,雖然趕屍一族因為傾幽被滅,但是也不一定便是兇手。


    “大大小小的門派都有,也沒個具體的,畢竟趕屍一族當時是修真界的威脅,任意門派都會對趕屍一族發起攻擊。”傾幽把話說完,緩緩睜開了雙眼,看著袂央,道:“姑姑與你說這話,是希望你今後也不用去尋仇,事情過了這麽多年了,當年那麽多門派,又怎能一個又一個地去報仇?若不是當初我生了那種念頭,他們好端端地又攻打我們做何?所以,央兒要恨就恨我吧。”言畢,傾幽又吐了兩口血,身子再也沒有了力氣,準備倒在了石榻上。


    “姑姑!”袂央大驚,和烽寂連忙將傾幽扶住,袂央慌道:“姑姑,你別說話了,我也不會恨你。”


    “是麽?”傾幽聲音細如蚊語,嘴唇顫抖著看向烽寂,道:“寂兒,師父此生對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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