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蓬蓬裙的高度已經降下來了,但薑洄依舊拽著她的繩子,暫時還沒找到落腳的地方。


    「現在怎麽辦?」蓬蓬裙問薑洄,「要不要我再下去一點探探路?」


    「不用那麽麻煩。」薑洄搖頭,「理論上,我腳下就該是地麵,我們的感官被扭曲了。」


    被扭曲的感官往往分為幾個階段,其中最簡單的,就是障眼法,也就是用虛假的事物擋在真實的事物前麵,造成掩蓋的假象。


    稍微高級一點的,則會模糊人的記憶,讓對方認為前麵就是這樣的,不會產生疑慮。


    而最為高端的,則是從入局開始,一切都是虛假的,包括但不限於視覺、觸覺、嗅覺等等,你看到的不是你看到的,你以為的也不是你以為的。


    不過,楚家古宅應該沒到這個段位,薑洄想,不然它的星級就不會隻有2星。


    第二種也不太可能,薑洄清晰記得整棟別墅的高度,也記得自己的確上到了三樓露台,所以根據她記憶中的高度判斷,下麵不應該是一片幽黑的虛無,而應當是青石板鋪成的地麵。


    學校裏有專門針對這種初級感官扭曲該怎麽辦的課程,因為事關人身安全,大家都聽得很認真,薑洄自然也不例外。


    「首先,我們要相信自己之前的記憶。」


    薑洄的聲音挺大的,既是說給蓬蓬裙,也是說給就要從肉山軟泥上掙紮出來的精緻女。


    「堅定自己的信念!」


    說著話,薑洄沿著繩子又往下滑了一點,現在,她距離自己記憶中的地麵,大約隻有10幾厘米的距離。


    「最後,確認無誤後,就像我這樣——」


    薑洄鬆開一直抓著繩子的手,「啪嗒」一聲輕巧落地,她站直微微彎曲的雙腿,抬頭看向上麵的兩個人。


    「記住,訣竅在於必須相信自己的記憶,信念是最關鍵的。」


    相信自己的記憶,也是認知自我的一環。


    人當然會出錯,記憶也會有模糊和混淆的時候,在普通生活中這很常見,也都是無所謂的事。


    然而這裏是汙染區,人就必須相信自己的觀察、自己的推理、以及自己的決定。


    薑洄不知道蓬蓬裙和精緻女能不能做到,反正她現在腳踏實地站在黑暗中,並準備沿著小巴車給出的光源,直接走過去。


    蓬蓬裙從上車與薑洄交易的時候,就選擇相信對方,於是她閉上眼睛,大聲喊了出來:「我腳下半米的地方是地麵,剛才進別墅時走過的青石板地麵……那些石頭鋪的時間太長了,有好幾塊都有裂痕,裂痕裏還有小草長出來。」


    她用描述出的細節去抹掉心裏的疑慮,在這樣連續念了三遍之後,蓬蓬裙取消了衣服的懸浮效果,雙手緊緊壓著裙邊兩側,仿佛一根人形木頭一樣,直通通從半米高的半空中掉了下來。


    「咚!」


    「哎呦!」


    先是重重落地的聲音,之後是因為反作用力導致沒站穩,蓬蓬裙直接在地上摔了一跤。


    好消息:沒崴腳。


    壞消息:差點就來了個「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了。


    萬幸,是差點。


    以及周圍還是挺黑的,蓬蓬裙得以保持了她的顏麵。


    現在,已經有兩個人平穩落地了,從精緻女的角度來看,就是在車燈的照耀中,兩個人站在虛無的黑暗裏,看著頗為詭異。


    但再詭異,也沒有朝自己伸出油膩觸鬚的肉山軟泥詭異。


    精緻女不再猶豫,學著蓬蓬裙的樣子,也大聲喊著自己進入別墅之前看到的景象。


    然後,她找準機會,像之前在廚房裏那樣甩開軟泥的禁錮,直接朝薑洄這邊跳了過來,並在落地的瞬間一個翻滾卸力,總算沒有受傷。


    畢竟她所處的高度至少有2米左右,比薑洄的十幾厘米和蓬蓬裙的半米都要高出很多。


    「跟我來。」


    見人齊了,薑洄揮舞著手裏的打火機,帶頭往小巴車那邊沖,有車燈引路,她也不怕走到其他地方去。


    蓬蓬裙和精緻女緊隨其後,在她們身後,是連綿不絕的黑色飛蚊大軍。


    3人越跑越快,拿出自己最快的奔跑速度,短短幾十秒就來到了小巴車前麵。


    然後,天光大亮。


    追出來的黑色飛蚊大軍在溫暖的陽光下,如同黑霧一樣化開,隨後消失在了空氣之中,就仿佛它們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你們這是……遇到什麽了?」


    早就迴來的健身男從車後麵轉了出來,他剛才一直坐在後麵的陰涼處,沒關注別墅那邊,還是聽到腳步聲後,才知道有人過來,然後就見到了略有狼狽的薑洄等人。


    嚴格來講,狼狽的是精緻女和蓬蓬裙,比起她們,薑洄顯得從容淡定多了。


    「你什麽都沒看見?」薑洄一邊拆著手上纏的布條,一邊問健身男,「剛才可是天都黑了。」


    停車場自然也在別墅範圍內,沒道理他什麽都看不見,除非幻象並沒將留守在外的人算在內,隻有完成路線b的人才會有這樣的經歷。


    可是……


    薑洄抬頭望天,湛藍的天空中艷陽高照,她還是覺得不對勁。


    就算健身男沒完成路線b,他也完成了路線a,既如此,現在的光線應該停留在她參觀完10個景點時的樣子,而非像現在這樣,跟她們剛來景區時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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